第一百六十六章 教导
厅堂里一片混乱。
一脚踏进门,地上是摔碎了的茶盏和倒扣的托盘。
小丫鬟惊叫着往外跑,一面高喊着,“不好了,太太晕过去了!”
不止那婆子,连房巽等人都被唬了一跳,婆子连说带骂的道,“瞎跑什么,还不去找人来!”
房巽心头一跳,快步的走进了内室,就瞧见一个穿着莲青色鹤氅的妇人倒在大炕下边,伸出的手边是一封展开的信。
婆子已然着急起来,嘴里喊着,“太太,这是怎么了?太太醒醒!”上去就要去拉,可婆子本身心里怕的紧,竟是使不上力气。
房巽见了连忙吩咐梅香,“快去帮忙将人扶起来!”却是走上前去将那封信捡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字触目惊心,房巽只瞧了一眼,手都抖了起来。
她压下心头的震惊将信重新叠起来,塞到衣袖里,看着梅香和婆子已经合力将人抬到了炕上躺着,这才又走过去瞧。
那妇人约二十多岁,脸色纯净,皮肤十分白皙,只眉角轻蹙,看起来似有愁事。
没想到这妇人竟是这般美貌,房巽吃了一惊,伸手去试那妇人的鼻息,呼吸均匀,看起来不过是受了惊吓,人一时晕了过去。
“你家太太没事,这是受了惊吓!你去寻个能做主的,让人去请个大夫来诊脉!”
婆子连连点头,出去寻人去了。
不多时,一个打扮素净,身材微胖的嬷嬷急急的走了进来,她虽着急走路却沉稳,身边跟着的小丫鬟红着眼睛,却规矩的跟在身边。
那嬷嬷生气的训斥着,“什么鸡死了?太太不是说了不让养鸡!”
小丫鬟带着哭腔道,“不是养的,是今儿个买的,太太说买几只鸡给少爷炖汤,谁想下午才买的鸡,这会子竟然都死了,连头都被跺了下来,满院子的鸡血,可吓死奴婢了……”
那嬷嬷不耐烦的道,“这会子少爷还没醒,太太又晕过去了,我哪有工夫管厨下的事,你且找几个婆子料理一下就是!”
等那嬷嬷走进厅堂,房巽却是满脸的震惊,她不自觉的走上前去,有些颤抖的道,“您是……许嬷嬷?”
婆婆杨氏身边最得力的嬷嬷,常常帮着婆婆传话,教导自己,自己犯了错时,也常常劝着婆婆,说自己还小,要慢慢儿调教。等自己做上了齐家的大掌柜,她又常常是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嘴里嘟哝着,“齐家有望了!太太熬出头了……”
许嬷嬷同样惊讶的看着房巽,一时忘了行礼,“姑娘是隔壁房家的?姑娘怎么知道我姓许?”
房巽吸了口冷气,许嬷嬷还是一如前世的敏锐,不是好糊弄的,她连忙笑道,“早就听说齐家太太身边的许嬷嬷极是能干!今日一见果然是如此,我是隔壁房家的,我们家老太太听说齐家小少爷不舒坦,让我拿了太医院的帖子过来,看是不是用得上!”
许嬷嬷放下戒心,点着头道,“太医院的帖子难得,老奴替太太谢过姑娘和老太太了!只是不巧,我家太太这会子不方便见人,让姑娘见笑了,姑娘先回去,等太太有工夫了再去拜见老太太!”
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房巽满心的震惊,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她轻轻点头,却又重重的摇头。
床上躺的确定是婆婆杨氏无疑,可前世,婆婆极少以面目示人,就连房巽也只见过她几回,脸上大大的伤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让人只瞧了一眼就要低下头去,不敢再瞧第二回!
婆婆说,这是公公过世那年,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下来划伤的。
婆婆十六岁嫁入齐家,十八岁公公出门做生意出了意外,坐的船翻了,死在了海上。三个月后,齐家唯一的嫡子,齐家三公子齐珏早产出世。
如今已是盛德二十一年,婆婆却是脸色纯净,别说伤疤,连颗痣也没有。
虽是满心疑问,可房巽现在却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许嬷嬷虽是齐家人,却只是个下人,来京城也不过几日,这些事情应付起来就没有那么顺手。
房巽压下心头的疑问和震惊,上前一步,镇定的道,“老太太说,京城居,大不易,你家太太初来乍道,定然有些不知道的!让我来送帖子,也是来瞧瞧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嬷嬷若不嫌弃,就让我帮着嬷嬷理一理!”
许嬷嬷不太相信的瞧着房巽,这身打扮是京城常见的,里头穿着白狐毛镶边的小皮袄子,领子上的白狐狸毛露出些许,衬的小脸更是红扑扑的,外头是灰鼠斗篷,下身穿着十二幅的湘裙,脚上是掐丝的鹿皮小靴。
打扮的倒是显得富贵,可身材娇小,看起来不过是十岁之龄,能给自己帮什么忙?
知道许嬷嬷这是不信自己,房巽也不怪她,自己是南方人,长的本就娇小,又是一幅小脸,明明已经十二岁了,可看起来还是孩童一般。她不等许嬷嬷开口,便吩咐那旁边呆立抽泣的小丫鬟,“这胡同里闹黄鼠狼呢,你不用怕,找几个婆子将院子打扫干净就是了,那鸡也不能吃了,烧成灰了最好,人吃了怕是要得病的!”
那小丫鬟听了,似乎松了口气,抹了眼睛道,“奴婢也说呢,咱们不过刚到这京城,还有人惦记了不成!我这就去找了人洒扫!”
房巽又吩咐梅香道,“今儿杨老先生应该在家里头,你亲自去,请了老先生过来!”
等梅香走了,她才又转过身来瞅着许嬷嬷道,“杨老先生是太医院的人,主攻疾医,给你家少爷和太太诊病再好不过!嬷嬷让人去打盆水来给太太擦擦脸吧?”
一件一件事情办的极为利索,让许嬷嬷不由刮目相看,她笑着赞道,“听说你家老太太是侯府嫡女,果不其然,养出的姑娘也这般厉害!”
房巽听了却并没有高兴,心里轻轻叹气,暗暗的道,祖母将我养的多了胆识和自在,可这打理内院的事却多是太太和嬷嬷您的教导啊!
可嘴上她却不能够说一个字,她只是像前世一般,郑重的道,“这些都是长辈的教导!”话出口,眼里已经满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