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剧组里不时发生奇怪的事件，造成拍摄进展缓慢，人心惶惶，就算有顾疏麟亲自坐镇，情况也没有太大的改善。尽管上头三申五令不得对外泄露剧组闹鬼的事，网络上还是出现了各种剧组里闹鬼的细节，并把这些灵异事件的起因引到白梦瑶身上。最初的说法经不起推敲，女主搞事情拖延拍摄进度也等同损害自身利益，白梦瑶故意招鬼吓人的观点是站不住脚的；后来的说法是白梦瑶并不想参演这部戏，但合约在身推脱不得，只好在剧组里装神弄鬼吓人以报复资本方，不过这种观点在白梦瑶的粉丝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面对敌手的步步紧逼，白梦瑶自然也没有坐以待毙。通过司玉的传话，司巍从冥界带来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溯时香。在密闭的房间里点了这块溯时香，司巍和白梦瑶的灵识便回到了过去，在短短十五分钟内看到了事情的起源和真相。虽然只能是看，但白梦瑶已经看得十分明白：仲贤是主谋不假，肖恒才是那个扮猪吃老虎的执行者。

“冥界有冥界的规矩，梦瑶，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司巍回收了溯时香的残灰，临别前再三叮嘱白梦瑶要小心应对。白梦瑶面色凝重地应下了。

师徒俩回到冥界，不等司巍回到座上，司玉便忍不住问道；“大人已经知道有人会在此战中丧命，为何不告诉梦瑶，让她小心防范呢？”

司巍神色自若地落座，小心翼翼地把溯时香的残灰倒进了案上的香炉里。“子欲避之，反促遇之。算出来了，死的只是她身边的人；若说出来，死的或许就是她自己了。”

“可是……”司玉欲要再辩，马上就被司巍打断了。

“既是命中注定，无论如何挣扎到最后还是绕不过同样的结局，而且在挣扎过程中还可能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何必呢？”司巍处理好残灰，起身踱步至司玉身边：“阿玉，关心则乱，有些事情只能顺应天命，不可胡来。”

“大人是怕梦瑶冲动坏事？”

“一切皆是因果。”司巍微微叹气：“拜月神教这回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其教徒罪孽深重，轮回系统也被扰乱了，冥主震怒……现在也只有那个人才能收拾残局了。”

司玉忙问道：“那个人……是谁？”

司巍没有回答，只吩咐她整理好崇冥和崇光所害之人的目录，协助冥界同僚尽快修复轮回系统。司玉没有得到答案，只好听命行事。目送司玉远去，司巍才望着香炉幽幽叹道：“因果循环，有始有终，旧缘重续，望君安好。”

夜已深，金轮观内空荡荡的，仲贤早已上榻打坐，进入心境深修。突然，他感觉身下传来一阵冰凉感，伸手一摸，是水。仲贤把手指凑到鼻下嗅了嗅，竟然还带着些许咸腥味，睁眼一看，这水并没有颜色。心境里好端端的怎么会下雨了，仲贤察觉不对劲，忙让灵识回到了肉身。

此时的金轮观里黑灯瞎火，仲贤忙催动身上还没湿透的火符照亮眼前，放眼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仿佛刚刚在屋里下过一场大雨。天花板滴着水，有几股细小的水流顺着墙壁缓缓流下，地板上还有约两寸深的积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籍已被水湿得字都化开了，好些物件被浸泡在水里，有些较轻的则在水面漂着。仲贤大惊，顾不上全身湿透急忙往外奔去，看到正堂的情形时整个人都傻眼了。正堂上悬挂的塔香全数浸湿报废，有些竟还挂着海带和水草在上头；神台上有好几条大鱼在垂死蹦扎，一甩鱼尾就把神像扫得东倒西歪，最大的那一尊甚至重心不稳掉落在地摔成了几瓣；供桌上的香炉和装着点心水果的盘子都盛满了水，帷帐和桌布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地上的积水里还有不少活跃的小鱼小虾。

仲贤气结，这跟拆了金轮观有什么两样？他里里外外检查了一轮，万幸的是电闸已经被人为拉上了，可见对方只想给他一个教训而非要了他的命。天花板还在渗水，滴落在仲贤的头上，熄灭了他手中的火符。水滴聚少成多，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仲贤感到眼睛沾到污水有点涩，想要到后堂找块干净的布擦一擦。黑暗中加上视线模糊，他隐约看到餐桌上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抹布，他赶紧上前把它拿起来拧干水擦脸。这东西刚上手仲贤就感觉有点不对劲，正想凑近些看看是个什么东西，那东西还不等他反应就往他脸上喷了一股黑色的粘稠液体，吓得仲贤狼狈大叫。趁他受惊松手，那条鱿鱼落入积水中快速地游离。

失去视力的仲贤扶着餐桌顺势坐在椅子上，先是碰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件，臀部随即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屋内再次回荡着仲贤的嚎叫声，他从椅子上滑落地板的积水里。碰到水后，那只螃蟹才松开了大钳子遁水而去。“白梦瑶，我要杀了你！”狼狈不堪的仲贤半躺在水里，狠狠地捶向地板，不想被静静卧在地上的海胆刺进了拳头，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另一边，在家修炼的肖恒察觉到自己刚才施咒控制住的游魂野鬼脱离了咒术，心想终于逼得白梦瑶出手，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窗户骤然传来重重的拍打声，肖恒被吓了一跳，连忙打开窗子，一只由符纸叠成的纸鸟滴着水飞了进来。得知金轮观发生的一切，肖恒冷冷地笑了。“正合我意，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纸鸟用力地啄了他的头几下，因为纸体太湿了反倒撞凹了鸟的头部。肖恒摸了摸被啄的地方讪讪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过来送你去医院，收拾好观里的残局再去对付白小妞，这行了吧！”

电视剧的拍摄终于完成了大半，顾疏麟鼓励剧组胜利在望，但越到后期大家就越不能松懈，并再三强调安全事项。摄影开始前，白梦瑶循例让凛夜去排查肖恒是否又在摄影器材、道具或摄影厂的某处动过手脚，以策安全。

“Shirle这几天对方好像安分一点了，是有什么新情况了吗？”

面对顾疏麟的疑问，白梦瑶一边补妆一边淡淡道：“前几晚送了他们一顿海鲜大餐，估计吃撑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白梦瑶的表情看来准不是什么好事情。“对方该不会憋着劲给你狠狠地报复一顿吧？”

“不知道，不过他要是按捺不住正面出手那就更省事了，我最讨厌他鬼鬼祟祟的。”

“Shirle你到底有几成胜算？”无论是什么人，顾疏麟都不希望剧组里闹出人命。

“我在等【月】。”白梦瑶也毫不顾忌地回道：“论实力，我处于下风，但三位算命大师都说【月】会在最后关头出现，我只能等。”

“这会不会太儿戏了些？万一他们都算不准，或者这个【月】不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你该怎么办？”

“我对他们的推算结果有信心，更相信自己是天佑之人。轮回系统既然给了我这一世六十年的寿命，不管如今出现了什么变故，这六十年也是定数。”

顾疏麟向来不信这一套，白梦瑶把话说到这份上就等于把天给聊死了。“好，你有你的安排，我这个门外汉就不来凑热闹了。Shirle记住，安全为上。”

“我明白的，谢谢关心。”

在场务的招呼下，剧组里各就各位准备开始拍摄。这一场戏说的是凶手在尸体上做了手脚企图阻碍法医团队的调查，死者体腔内的有毒物质让执刀的法医受了轻伤，万幸助手发现不对劲及时把法医带离了解剖室。这场戏的内容让顾疏麟和郝赟严阵以待，生怕仲贤父子借机真正伤害到白梦瑶。剧组上下谨慎地检查过场地和道具，排除现场一切潜在的危险因素后，顾疏麟叮嘱导演和演员们不要紧张，尽可能以最少的拍摄次数通过这场戏。

凛夜守在摄影厂棚顶的钢梁上，俯瞰全场以备不测；子夜守在外围张开结界，在主子离场前把一切妖邪鬼魅挡在外面；白夜在离白梦瑶最近的布景板后守着，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也好及时发箭驱走妖邪；顾疏麟吩咐手下四处巡视，不能让可疑人物靠近拍摄场地，自身也守在导演身边监督整场戏的拍摄，要是有任何不妥马上叫停；这场戏郝赟的角色正在外地出差，所以他无法随便加戏，只能在镜头外留意着白梦瑶身边的动静，随时做好冲上去保护她的准备。

解龙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自动向顾疏麟提出请求加入这场戏，理由是真有紧急事件发生，怕那位演助手的演员也反应不过来，自己是知情人，知道要怎么处理。顾疏麟望向郝赟，解龙也以询问的眼神看着郝赟。郝赟思量了一小会，终于还是点头了。就这样，原本两人的戏变成了三人，道具组也再三确认解剖台上的道具尸体内除了安全浓度的干冰就没有任何有害物质，这场戏正式开拍。

整场戏拍摄得十分顺利，全程没有出现半点差错，也没有发生任何怪事。当导演喊出“”的时候，全场人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见郝赟箭一般地冲到白梦瑶身边，顾疏麟嘴角轻扬，转身跟导演讨论剩下的十六场戏要怎么安全高效地完成。

“瑶瑶，还好吧？”

白梦瑶嗔道：“不过一场戏而已，看把你们一个个紧张的，至于吗？”

“至于，你的生命安全比什么都重要。”瞥到三步开外有些落寞的解龙，郝赟牵着白梦瑶上前道谢。“谢谢你愿意保护瑶瑶。”

解龙摇头：“我只是加了场戏而已，没事就好。”

郝赟认真地看着他：“瑶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管有没有发生意外，你保护了她，我欠你一份人情。我这个人爱恨分明，恩仇必报，十倍奉还。”

“我也只是保护了心里最重要的人而已，你言重了。”见郝赟瞬间隐去眼底的笑意，解龙转向白梦瑶笑道：“Shirle我妈病重时愿意出手相助，原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为了报恩，我也能够做到十倍奉还。”

“我不是说了么，广结善缘，你不用那么执着要报恩的。”白梦瑶没有察觉两个男人之间的火药味，轻快地接过了解龙的话茬。

深知白梦瑶性格的郝赟也跟着笑道：“是啊，瑶瑶很喜欢帮人的，又不求回报，除了对我。”

“你有意见？”白梦瑶瞅着他问道。

“不敢，不敢。”

见他们打情骂俏，解龙尽力掩饰脸上的失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