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的官方的建筑的内部一样,前厅的正对面的屏风后是往上的楼梯,边上是电梯,屏风前照例镶嵌了一行字,下面的地台做了一个有益风水的小景观,亭台楼阁流水,前厅左右两侧的一面墙上贴了一些关于监狱化建设的传承和成就,另一面的墙上是几任监狱长和政委的事迹介绍,传说中一位已经被抓的监狱长和另一位被抓的副监狱长的照片已经扣掉了,只留下相框和胶水的残痕。
大组长催促新犯到走廊里去,走廊两边是门对门的一间间的办公室,新犯们人员分成两组,左边一组右边一组,我分到右边,一共十一间办公室加一个卫生间,这边每个房间的门框上都挂着一块白色的长方形的吊牌,上面都有中和英标注着这间房子的功用。我和“手艺人”被派去卫生间检查一遍有没有自来水,卫生间有三个坑位,其中一个坑位里还有一段干瘪黑色的粪便。
我找了个笼头拧了几圈,开始是水是铁锈色的,流了会儿才出清水,我把胳膊放到笼头下淋了一圈后,“手艺人”把脑袋探进去拿出来,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甩着水珠,水滴在地板的尘土上,砸出一个坑一个坑,那边小组长还在喊:“钥匙呢?把门踹进去么?”
卫生大组长拿来一大把装在大圆环上的钥匙,举在手里像货郎鼓一样“哗啦哗啦”地摇着递给小组长说:“都在这里了,自己拿去看,上面有编号。”
又分干活的小组,三人一组,一组一个拖把,一个水桶,一支刷屋顶的长柄鸡毛掸,我仍旧和“手艺人”分到一起打扫“精神疗愈室”。
令我高兴的是疗愈室就在卫生间的隔壁,打水冲水方便的多。“手艺人”笑道:“在这个房间上班上厕所倒挺方便的。”,锁依然是“手艺人”打开的,开了锁门依然紧闭着,门和门框挤死了,我提议把它撞开。三个人一合力,门框上落下一层灰,挂在门框上白色的牌子“咣当”掉在了地上,我捡起来一看,牌子下面还有一行英:lg。
门撞开了,这是一间大约三十平方的房间,屋内两张面对面放着的椅子同样落满了灰尘,其中的一张椅子断了一腿,靠门一侧的墙上贴着六个字,“相信自己,净化灵魂”,和其他房间不同的是,这房间窗子的装得是磨砂玻璃,我走进去转了一圈,觉得没有任何东西值得顺走的,屋内的扬灰有些呛人,我推开窗户,发现刚好对着旗杆。
一二三楼全部打扫完毕已经是黄昏时间,今天是老王交班的日子,急着回去跟家人团聚,不知不觉说话口气有了几分急躁,大组长看着老王有些急,站在大厅扯着喉咙喊人集合报数,犯人们拿着工具灰头土脸的陆陆续续出现了,大组长看看还少了两个,刚想去走廊再喊一遍,“手艺人”和另外一个犯人从走廊里急匆匆的钻出来,大组长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手艺人”一声不敢吭跑进队伍。
报完数犯人们走出大楼,高杆灯已经亮了。回到中队解散之后,“手艺人”看看四周没人,从腰里掏出一包塑料袋递给我,我低头一看是茶叶,刚想问他哪里来的,“手艺人”脑袋朝大楼歪了一下,我顿时明白了。
我跟“手艺人”说想找几本,“手艺人说:“这个没人管,可以大大方方带回来,图馆在四楼,我茶叶就是四楼拿的,艺术团的乐器在五楼,我都摸清楚了,明天我们好好看看,有啥好用的东西都带回来。你看!这是啥?”“手艺人”从腰里掏出一个小泥偶。
今天我感觉有点累,回到小组后,我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叶,茶叶的时间有点久,包装袋上标着的绿茶已经发酵成暗黑的的红茶,喝起来一股坟墓的味道。我把第一泡倒掉,第二泡喝起来感觉就舒服多了,有股介于绿茶和红茶之间醇香。喝了茶叶之后我的脑袋有些晕眩,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忽大忽小的梦,梦见自己悬浮在那里看着睡着的自己。
毛副说过自己周日下午过来验收。第二天一早,大组长满脸堆笑找到值班狱警小周,请他带过去。小周觉得打扫大楼纯粹是大组长多事,于是说:“监狱本来就没化,一打扫,化就更没了。”然后爱理不理,大组长急得抓耳挠腮,担心下午完不成任务,虽然他在新犯面前神气活现,但在狱警面前像个孙子。
小周背对着探头,把烟头兜在掌心里,时不时把烟嘴一头放到嘴里抽一口,一边慢悠悠地和大组长聊天:“我如果不是高考少五分,我也不会坐在这里,也不会来当牢头,我如果当年考入政法,估计现在坐在法庭上敲法槌了。”
大组长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周又说:“要么你替我在这里看犯人,我去替你到财政局上班?”大组长干笑了几声。小周抽完烟后站起来掸掸屁股,说声:“走吧,看把你难的。”
小周把一干犯人带到了化大楼。昨天出来时候,门被大组长锁上了,小周站在大号的锁面前,装神弄鬼做了几个魔法手势,然后左手架着右手手腕,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定大锁,大喊一声:“开!”锁没有应声落地,小周笑了,收了神通。转身笑着跟大组长说:“为师近日操劳,法力弱了,暂且退后,徒儿们上来。”
由于昨天锁已经打开过一次,这次大组长自己把锁开了。我喜欢小周,因为他平时会找我闲聊,他说话比较直,能为我带来一些电视上看不到的消息。
第二天的打扫的场面有些乱,本来按规矩三人同进同出的“三连环”被提水打断了,三个人拎一只桶一起去卫生间打水,然后一起回来,再一起去打水,效率太低,四楼一部分手脚快的人打扫完毕已经上了五楼,四楼仍然有一部分人在冲刷地板。
我和“手艺人”趁乱直奔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