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儿,你可把妈吓死了!”李选侍抹抹眼泪,一边抽噎一边抓着女儿的手,“你看,你还认得妈妈不?”

徽媞有些迷惘,“妈妈,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你巳时三刻回来,受了气,昏过去了,一直到现在。入画、侍萍他们在喊你,你还记得吗?”李选侍拍拍女儿的手,又摸摸女儿的额头,“没有早上那么烫了,皇天菩萨,可把热降下来了。”选侍喃喃的说。

“我觉得自己在天上飞,身边一层一层的云朵像猪板油一样黏乎乎的把我包围在中间,我就一直飞呀飞,飞呀飞。忽然,我撞在云山上掉下来了,吓得大叫一声就醒来了。妈,我好饿!”徽媞说。

“快把人参麦芽粥端过来。记着热一下!”李选侍吩咐道。

“娘娘,那刘经历说:明天和后天还有两针,他还拿出这包脸的布说是口罩,让公主和她周围的人,天天戴,要戴半个月,说是防止交叉感染。”入画看到徽媞醒来,想起了刘景仁的吩咐,趁机提醒李选侍。

“哦,对了。那看病的刘医生可是帮了大忙。要好好谢谢人家。石公公找了个好医生,也要重赏!”李选侍抬起身子,回身对侍萍说。

“刘医生好厉害、规矩还多······”李选侍笑了,“好医生规矩自然多,我们大家照着他的吩咐来就是了。”她伸出手接过一只口罩戴在脸上,又让入诗把“那个什么水”洒在房间里,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精的味道。

喝了一碗粥,徽媞又迷迷瞪瞪的睡着了,父亲朱常洛和哥哥朱由校偷偷过来看了几回,发现烧退了,人也睡安稳了,才终于放下心来。

第二天近午时分,刘景仁把哭丧的礼仪做完,沿着东边的长廊到慈庆宫去。

刚刚拐过东顺门,他就发现小德子背着医药箱,袍外罩着白孝衣,在怀善门旁等着了。

刘景仁和小德子走到慈庆宫,看见汉白玉台阶上站着一群等候的人:宫女、太监;还有两个穿着白棱马面裙,坎肩和腰带上绣着白色百合菊花的妃子。不用想,是太子朱常洛的两个妃子——“东李西李”。中间一个低头和妃子说着什么的人,穿着麻布丧服,头上戴着热孝麻巾,一定是偷空跑出来的太子——他显然知道守丧和他的心肝宝贝相比,哪个更重要。

刘景仁走上台阶。

“你就是后军都督府的刘经历吧。”太子转过身满脸堆笑的问。

“是。”

“承蒙费心,感谢你救了我女儿。”太子说。

“这是下臣应该做的事情,不必感谢,这也是公主宅心仁厚、福运绵长所致,非是下臣的功劳。”刘景仁做了一揖,转身向东暖阁走去。

“入画”刘景仁喊了一声,入画飞快跑过来。

刘景仁踏入东暖阁,关上门,正看到徽媞坐在拔步床上,目光炯炯的望着他。

他一下子感到为难了,如果徽媞不愿意打针怎么办?

不打针也得打!今天不能由着她,哪怕过后自己赔不是都行,他想。

他对徽媞笑了笑,走到拔步床前,抬手放到徽媞的额头上,“还好,温度降下来了。”他把医药箱放在床前的凳子上,一样一样做准备。

徽媞好奇的看着他一个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问:“是你昨天救了我吗?”

“是你的身体素质好,自己扛过来的。”刘景仁说。

刘景仁戴上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又用酒精在手上擦了擦。

“你这是什么药?怎么没听太医院说过?”徽媞问。

“太医院那么多药,你怎么知道太医院没有?”刘景仁笑了笑,“这是军中的特效药。”

“手腕露出来。”

徽媞抬起胳膊,露出手腕,满脸崇拜的望着他,“你是医生吗?”

“不是”刘景仁说。

“那你怎么敢给我看病?你不知道我是公主吗?”徽媞说。

“你看你就像个小孩子,公主怎么了?公主得了重病也是会要命的。”刘景仁用针尖轻轻挑起徽提手腕上的皮肤,注射进一点皮试液。

“像蚊子叮了一下,有点痒。”徽媞伸出左手要摸。

“不要动,小心感染。”刘景仁拉起徽媞的左手,用药棉蘸着酒精轻轻擦了擦,“这是酒精,能灭杀病菌,你的病就是感染了病菌造成的。”

“什么是病菌和感染?”徽媞抬起手腕,仔细看着手腕上豌豆大的肿块儿由红变白,然后慢慢的消失。

“你不必知道。”

刘景仁看到徽媞坐在床上,头上扎着白纱,身上披着一件绣有白菊花的袍服,就像勇补孔雀裘的晴雯,苍白的脸上虽然已经露出了一点血色,但还是很虚弱,他的心里满是爱恋。

他把针管的药液准备好,“今天打右边屁股,你先趴在床上,把裤子慢慢退下来。”

徽媞吃了一惊,脸色由白变红,最后连雪白的脖子都染了一层胭脂。

“听话,不疼,一会儿就好。”刘景仁像哄孩子一样轻轻的说。

徽媞一动不动。

刘景仁只好放下针管儿,把枕头摞在床边,双手支在徽媞的腋下,使她趴在枕头上,揭开小衣,轻轻褪下裤子。

刘景仁仔细看了昨天打针的地方,只有一个很小的黑点,看来伤口结了一个很小的痂。

刘景仁的针管比现代的针管粗,尽管他专门请了晋中制针的高手,可是要做到像现代针管一样粗细,技术依然不够。

刘景仁用药棉在徽媞右边的屁股上擦了擦,打上针又轻轻的拔出来,把药棉按在徽媞的屁股上揉了揉。

整个过程徽媞一动不动。

等针眼儿已经彻底成了一个红点儿,刘景仁才提上徽媞的裤子,拉下小衣,把她扶着坐起来。

转过身来,刘景仁发现徽媞的脸上满是纵横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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