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圣人早料到自己这个九儿子不是个会乖乖受命的人,但当听糜芳将萧啟的要求一一禀报之后,他仍怒不可遏地发了一通火。
“圣驾从贾妃宫里回来后糜大监便将事情给禀了,陛下才接了茶盏,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随后痛斥魏王忤逆不孝,还说他狼子野心,和他的母妃一样……”
“如何?”楚王身边的内侍紧着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啊。”
被他盘问的是一个御前的小内监,战战兢兢往四周瞧了瞧,才谨慎地压低声音道:“圣人说魏王和他那个母亲一样都是心怀二主犯上作乱的贼子。”
“然后呢?”
小内侍道:“然后就被糜大监给劝住了,大监让我们都退下,他陪着圣人在殿中又待了好久,说了什么我们就再不知道了,只是出来的时候大监脸色也很不好看,说是圣人头风发作,让我等去请太医。”
楚王抬了抬手,问话的人便拿出一块小金锭子,小内监立马眉开眼笑地接了,揣进兜里,千恩万谢地行礼退下了。
萧敬随后吩咐手下人,“派人将消息带去给韦大人,听听他如何说。”
手下人应声下去办了。萧敬理了理衣冠,作出一副极度担忧神色,推门迈了出去,朝着圣人寝殿的方向而去。
连本该闭门思过的楚王都进宫探病了,陈王这边自然不会落了下风,虽然明知不会得父皇召见,但他还是在寝殿外跪了一个多时辰,直等到侍疾太医出来说无大碍后才磕头起身离开,算是做足了礼数。
相比支持楚王的韦玄相平日的兢兢业业,陈王这边的谋士崇舟先生就明显有点散漫怠工,但是在这次事件上两人给两位皇子的建议倒差不多,都是让其静观其变。
他们二位都静观其变了,那萧啟这个混子更不会着急。他的态度很明确,虽然他很想为父皇分忧,为朝廷出力,但是没人没钱,他也没有办法做奉献。
而圣人那边呢,按理说,一个儿子不听话还有别的儿子,就算别的儿子也指不上,还有臣子,大不了将儿子修理一顿,再换个人去就行了,但他就像是与萧啟杠上了。萧啟提出的条件他不答应,但是在赈灾人选上他也没打算换。
所以即便尹春灾情十万火急,但它就是很诡异地僵住了。
圣人被萧啟气得头风发作不能视朝,躺在后宫休养。萧啟这边没事人一样,完全不觉的自己有什么错,在其他皇子臣子轮番在皇帝寝殿前磕头问疾的时候,他礼节性地去敷衍了一下。敷衍完了利落起身就走,裴珩拉都没拉住,策马出宫,不知又一头扎进哪处的温柔乡里去了。
众人所料不差,他果然扎进了温柔乡。
韦玄臣正同几个舞姬调情调的火起,萧啟一脚踹开门,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还把他吓一跳,醉眼迷蒙,粗着嗓子吼了一句:“谁啊?”
“你大爷!”
韦玄臣听着声,拨开挡在面前的舞姬的轻纱广袖,望一眼,看清了来人,嘿嘿笑起来,热情吩咐道:“九殿下啊,来来来,快,上坐!给九殿下倒酒。”
圣人龙体不虞的消息李荣廷从昨日就听说了,在这里见到萧啟虽然不奇怪,但不同于韦玄臣的没心没肺,他心中生起几分担忧,待人坐定后问道:“宫里情形如何?”
萧啟挥手挡了一位舞姬奉上的酒,随口说:“不知道。”
李荣廷不由皱眉,又问:“那现在在圣人身边侍疾的人是谁?楚王还是陈王?”
萧啟自顾自倒了盏酒已经喝上了,韦玄臣抢答说:“八成又是贾妃。楚王身上还背着禁足思过的令呢,陈王的话,这次尹春赈灾,圣人没选用的他也没用他的人,那八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召见他。”
这话当然不是韦玄臣自己想出来的,他是在兄长和属下交谈时候听了一耳朵,因为素来这些需要用脑子的事情上他插不上嘴,今日也是赶巧,听李荣廷问,他便带了些炫耀的心思讲了出来。
李荣廷瞥他一眼,索性将话挑明了问萧啟:“宫里宫外都在传圣人是被你气的头风发作才病倒的,你此时还出现在这种场合,不出明日言官弹劾的折子便会递上去,到时候你该如何应对?”
萧啟吊儿郎当笑看着他,一手扶着小几,一手执起酒盏朝他举了举杯,说:“喝酒啊,应对什么的应对,难不成我还能去把那帮老东西的嘴堵了不成。”
李荣廷被噎了下,仍不放心劝道:“但尹春那边局势紧张,你再同圣人这么僵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越拖局势越坏,到时候去了摊子还得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