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江河低着头,愁苦的脸皱成菊花,一步步艰难的往前挪,心中想着过会儿怎么开口,可越想越觉得自己张不开嘴。
女儿回门,他这个做爹的不能好酒好菜的招待,还拿女儿的回门礼给别人,他自己都觉得没脸。
可是若不是不给大嫂,以大嫂的脾气,肯定弄得家宅不安,女婿若是回来了,不仅自己丢人,还让连累嫣儿也跟着他一起丢人。
他丢人可以,但不能委屈女儿在夫家看不起。
想到这里,心中倒是坚定了些,只是,他没有走到房门前,就见女儿从屋里出来了。
洛嫣在房间一直听着洛江河一再的妥协,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走出来看到院内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两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还有一个妇人四十岁左右,身体肥胖,刻薄的脸上一堆的肥瘦,眼睛都小成了一条线。
此刻女人一手端着放鸡的盆子,一手掐着腰,嘴角上勾,小眼弯弯,没有一处不带着嘲笑和鄙视的。
洛嫣本就气愤,看到这得意的表情,更觉得心中的怒火喷发。
断了亲还这么嚣张,这是觉得她的家人就是任人欺凌的吗?
“爹,你要干啥?”说完,不等洛江河回答,继续道,“爹是要将我拿回来的东西给别人吗?”
洛江河满脸羞愧的看了洛嫣一眼,急忙低头,不敢直射女儿的眼睛,小声的解释道:“嫣儿,她不是别人,她是……”
“我不管她是谁?我只知道,她不是我祖母,不是我娘,不是我兄弟姐妹,没有权利要我的回门礼。还是爹觉得,我这个女儿就像这回门礼一样,可有可无,任由你取舍?”
这句话太重了,洛江河一下子抬起头,那双充满生活艰辛的双眼涨红,含着泪水,急切的摇头说道:“嫣儿,不是的。爹只是不想你大伯娘闹再丢脸。”
“你只是想着丢脸,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一次回家,拿回来的东西代表我的心意,可你却将我的心意一点反抗挣扎都没有的给别人。你让我怎么想?或者是不是,我就不该回来?”
洛江河一下子抓住了洛嫣的胳膊,摇头说道:“不是的!不是的!爹很高兴你能回来。”
“呵,是呀,我也觉得你应该很高兴。”洛嫣讽刺的说道,“以前你带着娘和哥哥弟弟妹妹们任由大伯一家欺凌,现在我回来了,你就可以用孝道压着我让大伯一家欺凌,你就可以少受一点罪,不是吗?”
这话如同千万把箭瞬间戳到洛江河的心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不是的,嫣儿,不是的!”
“既然不是,那你就证明给我看。”洛嫣指着高氏拿着的木盆说道。
她就是要逼一逼洛江河,免得他一直这么愚孝,这么愚恭。
更要看看这个爹还有没有的救?
洛江河顺着洛嫣的手看过去,扫了一眼木盆里的鸡,然后落在高氏的身上。
高氏狠狠瞪了洛嫣一眼,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就是个搅屎棍,丧门星。
气愤的说道:“洛江河,你敢?你若是敢要回去,我就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是个白眼狼,连一只鸡都不舍得给自己养的的大哥,我让全村人看不起你们一家,让你们一家在村里无法立足。”
洛瑞满眼怒气,平静的说道:“我们已经断亲了,没有关系了。更何况,大伯养了爹吗?爷爷奶奶在爹十岁的时候相继去世的,之后家里的活都是大伯和爹爹一起干的。谈不上大伯养,只能说是照顾罢了。后来,大伯娶了大伯娘,家里的活都落在爹和我们这一房的身上。若说养,也是我们这一房养大伯一家才对。我爹从来都不是白眼狼,真正的白眼狼是你们一家吧!”
高氏气愤不已,怒道:“兔崽子,你放屁?”
“是不是如此,村里人都知道,让大家说说吧!”洛瑞说完,看向门口看热闹的人。
众人一个个的点头,指着高氏说道:“可不是,小瑞说的太有理。这些年,都是洛江河一家干活,都没有见高氏下过地,看看她那一身肥膘,就知道没少仗着长嫂的名义欺压江河一家。”
“可不是,人家干死干活,到头来净身出户。她可不是白眼狼?”
“她现在居然还有脸来要人家的回门礼,果然胖的脸皮都厚了。”
高氏气愤不已,大吼道:“我们家的事,你们狗拿耗子管什么闲事。”说完,命令道:“洛江河,还不把其他的回门礼给我拿过来。”
洛江河看向洛嫣,只见她静静地站着,直直的看着他,嘴角都带着微笑,可是眼神冷酷,似乎在告诉,若是不把鸡要过来,他也别要这个女儿了。
洛江河闭了闭眼睛,对大哥一家,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但是对女儿,他亏了她不少,他不能再让她失望了。
一咬牙,向前一步,一把夺过高氏手中的木盆,说道:“大嫂,我们已经断亲了,我们两家没有关系了,以后,你们不要再来了。”
高氏手中的盆被夺走,不敢相信的看向洛江河,听他这么说,更是气愤,正要向前,却被二儿子洛富裕拦住了。
“娘,你怎么还改不了这事事为爹考
虑的毛病?爹早年积病成疾,一直身体不好,儿子知道您处处想着爹的身体,看到鸡就忍不住想要拿回去给爹补身体,可是二叔和嫣儿妹妹不知道呀。你看,都让他们误会了。”
说完,歉意的笑了笑说道:“嫣儿妹妹别误会,我娘向来担心爹的身体,所以看到好东西,一时激动就忘了过来的正事。”
洛嫣轻笑,这洛富裕不愧是读过的,三言两语把高氏的贪婪说成了夫妻恩爱,并且讽刺洛江河和她不知道关心洛大河的身体,一只鸡都不舍得。
“哦?是吗?既然大伯不舒服,那么就给大伯请个大夫看看吧,我虽然穷,做不来强取豪夺之事,但给大伯看病的铜钱还是有的。”
听到强取豪夺,洛富裕的脸色沉了沉,然后笑着说道:“爹爹这是常年积累的病,再加上刚刚犯了心病,只要二叔和嫣儿妹妹去了我爹的心病,就不用看大夫了。”
“哦,心病?什么心病?”
“二叔前面走,后面我爹就后悔断亲了,觉得愧对爷爷奶奶。所以特意让我们来请二伯一家回去。”说完,对洛江河深深行了一礼,说道:“二叔,都是侄子的错。听信传言说是方家因为小柔才让我退学,让母亲着急,错怪了二叔,竟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整个石河村只有我们一家姓洛,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不管我是因为何事被学堂退学,都不能影响我们的关系。还请二叔原谅,当做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跟着我们回去吧!这里毕竟是别人家,还是自己家住着安心,也能够让我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