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宁王府,春光明媚,桃红柳绿。
王府西侧的猗兰轩内,却十分安静。一株梨树枝杈漫漫,将一树雪白的梨花罩在院子上。
树下,一个穿着鸡心领短襦长裙的女子正在拿着把团扇小心地扇着火炉。炉上砂锅里炖着一锅草药,满院梨花香气便被那草药气压了下去。
“吱——”院子的侧门开了,一个圆脸少女探头进来,瞧见那正在熬药的女子,忙蹑手蹑脚地进来,“啪!”地一巴掌打在熬药女子的肩上。
熬药的女子吓了一跳,扭头看见圆脸少女,当胸捣了她一拳,低声道:“芍药!你这丫头,大白天的吓死人呀!”
那叫芍药的少女笑道:“王妃打发我去取江南织造官船新进的胭脂膏子,恰好路过你这猗兰轩,便来瞧瞧你。”
熬药的女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我家夫人还在养病,说话轻些!”说罢,又转身看火。
芍药咧嘴一笑道:“言姐姐,你这一个人熬药也熬得忒用心了些!”
芍药从怀里掏出几个蜜饯果子塞到熬药女子的手里,低声说道:“言姐姐!这是前几日王妃赏我的,是王妃进宫拜见贵妃的赏赐,可甜着呢!你在这猗兰轩定是吃不到的。”
熬药女子拣出一个放到口中尝了尝,又挑一个塞到芍药嘴里。宫里带来的蜜饯果真入口甘甜,回味无穷,两个少女相视一笑。
芍药瞧见熬药女子用雪白的手帕将剩下的蜜饯层层包好,便问道:“言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熬药女子将蜜饯收好,轻轻道:“夫人每次喝这汤药,虽从不言语,可我瞧着眉头总要皱一下,这药极苦,留着这些每次含一含总是好的。”
芍药转头看一眼身后的房子,悄声说道:“听说夫人几日前醒了?我听王妃跟前的邢嬷嬷说御医诊了脉,夫人就算醒了,只怕这辈子都是个傻子!”
熬药女子打断芍药的话:“休得胡言!夫人只是不记得从前了罢了!”
芍药上前抓紧熬药女子的手,道:“好了言姐姐,我不胡说了。我这就要走了,你这么好的人却被打发到这里来,以后是没什么出头之日了。芍药有什么好吃的再给你带来啊!”
熬药女子捋一捋芍药耳旁的碎发,笑道:“我倒觉得在这猗兰轩中挺好的。倒是你,王妃金尊玉贵,表面虽和善,规矩却大过天,你这没心没肺的要多留神!快去吧莫误了时辰!”
芍药转身便快步去了。
瞧着火候好了,熬药女子便小心地将砂锅中的药渣用纱布篦了,将药倒进白瓷碗中,拿托盘端进房去。
进得房中,熬药女子却是一愣,往日躺在榻上的夫人,此刻却半卧在床上,像要挣扎着起来。
熬药女子赶忙上前,扶住夫人,一边从怀中取了汗巾子替她拭额角的冷汗。
“你叫阿言?”床上的少女面色苍白,口唇干裂,一双眼睛毫无神采,越发衬的垂眉红额,面容憔悴,只一双长长的睫毛,为整张脸添了几分灵动。
“回夫人,婢子贱名阿言。”熬药女子答道。
少女点点头,说这几个字已是力不从心。
阿言急忙将少女身后的被子叠了叠,扶着少女摆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又将桌上的白瓷碗端到跟前。
少女皱皱眉,就着阿言端过的碗,将药尽数喝下。
阿言替少女揩静嘴角,从怀中取出一枚蜜饯,轻轻放到少女唇边。
少女慢慢将蜜饯含了,眼睛盯着阿言,轻轻问道:“我当真是这王府的夫人?”
阿言忙回道:“您是端宁郡主,皇上赐婚的夫人啊!”
少女长长的睫毛一闪,悠悠道:“那我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