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落魄的家

2023年，大年初一头一天，这个时节是北方哈城一整年中最冷的日子，本应是辞旧迎新，阖家欢聚，窝在暖和屋子里打麻将的喜庆日子。

但在某个酒厂的仓前，一个少年，正在独自一人一箱一箱的搬卸着货物。

搬货的少年脸上完全没有因为此刻的疲惫和寒冷而有一分一毫不悦或者痛苦，反而嘴角一直挂着抹淡淡的微笑。

少年罗元面容白皙，棱角分明，身着的是一件单薄的外套，似乎还是本地某个中学的校服，校服已经被洗的泛白，但是很干净，搭配他嘴角挂着的的微笑，整个人显得阳光帅气。

“小伙子，给你，今天的工资。”酒厂的老板掏出几张红彤彤的钞票递给罗元，这是今天搬货的报酬。

本来这个日子里工人都已经放假，这两车送来的货物让老板很是发愁，不想自己卸货的他，今天一早在门口挂了个招个临时卸货工人的告示，日结，同时还在自己的社交网络上找人帮忙转发了下，没想到真有个小伙子联系了他，就是面前的罗元。

刚刚见到罗元的时候，老板也很吃惊，怎么看这都只是个学生，搬货虽然不是需要技巧的，但是需要个把力气，罗元虽然有着一米七八的身高，但是身子却显得有点瘦弱，在罗元的再三要求下，老板还是把活儿给了罗元。

出乎他意料的是，两车满满的货物，罗元小半天的时间就已经全部卸空了，干净利索。

接过老板手里递过来的报酬，罗元只看一眼，就知道是多少了，脸色有点异样，并不是老板给少了，而是给多了……并没有丝毫犹豫，罗元将多出来的一张钞票递给老板。

“老板，给多了一张。”

今天谈好的报酬是500元的工资，这样的报酬已经让寒假期间找不到靠谱兼职的罗元很是高兴了，老板多给的100元，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但他不能多拿。

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少年戴的只是那种最为廉价的毛线手套，甚至还有几个破开的口子，但是就是这样的一双手，毫不停歇的在仓前搬光了自己都很头疼的货物，此时又将一张多出来的钱递到老板面前。

“你拿着，叔给你的。”酒厂老板是个标准的北方汉子，膀大腰圆，但是却很大气，他甚至觉得自己多给了100元是不是少了点。

少年没有接受老板的好意，反而拉起老板的手，把多出来的钱塞到他的手里。

老板想拒绝，但是没想到少年的力气真的很大，他一时间没有把手抽出来。

“谢谢大叔，我只拿事先说好的500元。如果再有这样的活，希望你还能找我。”少年的语气平淡但很坚决，年轻的脸上还有着几分倔强。

少年将手里的五张钞票揣进口袋，对酒厂老板挥了挥手：“大叔，那我先回家了。”

“你是一中的学生吗？”酒厂老板认识罗元胸口的一中校标。

“对，高三了，还有半年，就应该高考了吧。”

太阳缓缓西斜，黄昏下的绚丽天空将少年的影子拉的很长，看着罗元瘦削的身影逐渐远去，中年大叔又想起自家那个同样读着高中，此刻却在家沉迷电脑游戏的逆子，同样的年纪，别人活的却如此辛苦。

老板没去问，但他可以想象，那个远去的少年，应该有一个并不富裕的家，或许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困难，而他能做的并不多，只是把手机通讯列表里的陌生号码点了保存，下次若还有活，可以叫一下这个少年……

罗元的家在酒厂的不远处，这是一个看似不错的小区，小区大门的两边还挂着灯笼。

门卫大爷看到罗元回来，还特意从门卫室的窗口探出头来：“小元，你出门了啊，怪不得刚刚敲你的门没人回应。快进来。”

“李大爷。”罗元打了声招呼，走进门卫室。

“给你的，我们家儿子女儿过年回家，带了一堆年货，我和老太婆也吃不完，这点东西你带回家。”李大爷将地上好几袋子年货，有水果，蔬菜，还有肉，拎了起来，要递给罗元。

“李大爷，这……不用的，我今天还去打了零工，赚了五百块呢。”

罗元并不想收，但是看到李大爷那马上要变了的脸色，还是接了过来。

酒厂老板的馈赠，那是同情，罗元不会接受，他不需要别人对他的怜悯和照顾，但李大爷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虽然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是更似亲情，长者赐，不敢辞。

李大爷爱惜的看着罗元离开，为何这么懂事的孩子，要活的如此艰苦？

走进小区，家家户户挂满了花灯，那么罗元的家呢？罗元一路向前，走到一个卷帘门前，看样子，这应该是一个车，但这里就是他的家，正常的住宅楼，罗元负担不起，他的经济条件，只够买一个车了，二十平米的空间，说不出的简陋。

但罗元却很满意，因为即使这是车，小区依然给他提供了暖气，让他不至于在寒冷中度过一整个冬天，微弱的台灯光芒，桌前的少年，认真的写着什么。

不大的空间，一个简单的桌，却有两张床，除了罗元那一张床外，还有一个床铺是空着的，却收拾的很整洁，那是罗元妈妈的床铺。

一切的一切来源于十年前的那一天……

十年前，哈城被大雪覆盖，道路也许有一些过于湿滑，急促的刹车声，伴随着一声闷响。

七岁多的罗元和他的妈妈被一辆卡车远远的撞飞在路边……，仅余下一条深黑色的刹车印以及鲜血洒出的一抹血红。

再醒来时的罗元躺在医院雪白的床上。他没什么大碍，母亲在车祸时紧紧将他护在臂弯内，只是他的母亲罗秋楠自己却在他身边的床上就此一睡不醒，母亲的脑部遭受重创，成为了半死的植物人。

在哈城的罗元或者说罗秋楠，仿佛是无根的蒲公英，他们没有任何的亲朋好友，甚至，罗元记事起，都没有见过他的父亲，七岁多的罗元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躺在床上变成植物人的母亲。

小罗元并没有植物人是什么的完整概念，罗元只觉得自己的母亲，只是睡着了。但他还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一睡不醒，年幼的他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让自己的母亲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