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因斯并不太惊讶,当她说出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名字的时候。可他的眼神和脸色沉了下去,显然也算不上高兴。伊狄硬着头皮小声说:“我知道您告诉过我斯内普先生可能和食死徒有联系,不要与他继续往来。但我考虑过您的想法,即便他当初曾被怀疑,如今仍然在霍格沃茨担任看守,说明学校对于他可能的罪行多少缺乏证据。要想搞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不借助这一契机让他放松警惕呢?凡事在光明处才显现出本性,不是吗?”
“你倒是为我考虑。”他也笑了笑。
伊狄听出了他话中讽刺的意味,但联想起邓布利多说过的话,渐渐地就不觉得心虚了:“前些日子,我对于食死徒还有和黑魔王相关的一切都很好奇,只是这一段时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出于弄清楚他到底想要干什么的目的,我和您的想法也许是一致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这就是你想要的奖励?”
“嗯。”
“你还想再回到孤儿院去?“他的眼神变得锐利。
伊狄脸色变得更白了一些。他直接提起孤儿院这个词令她感到难堪,但她只迟疑了片刻:“我不怕他们。再说,我还能去哪儿?”
费因斯微微挑眉。
“很多地方。我的宅邸,并不多一个孩子。”
她望着他意味深长的神情,立刻想起了莉雅,还有沃伦。他们也住在费因斯的宅邸吗?伊狄愣了愣。
原来这就是费因斯之前所暗示的含义。但她意外地并不乐意和他们住在一起,哪怕深知这样对她的腿伤有利。她并不认为和导致她受伤的人会心甘情愿地看她痊愈。
费因斯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争端。基于他和沃伦他们的关系,她也不认为把沃伦对她的杀意告知于他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于是她勉强笑着摇头:“您看,我更喜欢全新的东西。课本也是,猫也是,如果有可能,我不要别人用过的。”
“怎么可能给你他们用旧的物品?”费因斯笑了一声,显然对此不以为意。
“那您的……家呢?“她垂下眼睛,“教授,我害怕得到原本不属于我的东西,终究像是……抢夺。“
他望着她,沉默不语。
窗棂被风吹动,发出一阵颤抖。恍惚间又把她带回了那座风的迷宫。
伊狄知道他能领会她的意思。这是她不愿接受他的好意的礼貌性说辞,也许比起她的刻意挑剔或者躲避更容易让人接受。当然,其中蕴藏的真实恐怕只有她和沃伦才能完全听懂。
“把宝贵的机会浪费在他那里,事后回想起来,希望你还觉得相称。“最终,她听见费因斯冷冷地说。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比这一学期的任何时候似乎都快得多。
伊狄醒来之后没有继续待在费因斯的办公室里,而是通过特制的轮椅和拐棍回到了宿舍,只在每天约定的时候来到费因斯的办公室,让他为她治疗伤口。他从不提及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她彻底治愈,或者需要什么魔药。她也就不敢问起。费因斯的态度总是让她难以琢磨。
佩吉和德拉科倒是对于她的遭遇十分好奇。伊狄将老宅中幻境的情况几乎和盘托出,当佩吉听到她和沃伦忽然被吸进新的厄里斯魔镜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凉气。但当伊狄说起沃伦和她的争端以及发现了迪佩特脑后的那个蛇面人后,就开始言辞含糊。
“整个学校都在谈论迪佩特的事。所以说,后来到底怎么样了?”佩吉急切地问。
“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幻境开始崩塌了,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德拉科嗤之以鼻:“除了那次和琼斯带来的怪物搏斗,她也就是个和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虫。”
“你叫谁可怜——”
“哎哎,不过,后来你们怎么样了?厄里斯魔镜放过了你吗?”
“咳,咳咳!”德拉科刚要说什么,佩吉就已经把嘴埋到了公共休息室的沙发靠垫上发出一阵咳嗽。
他顿时露出无奈的笑容:“把钥匙扔进去之后我不小心在栽到了佩吉身上,然后老宅的门就彻底关上了,直到我们碰见了费因斯教授。他一下子就用魔杖从厄里斯魔镜里找到钥匙,打开了那扇门,只问了一句:‘他们都在里面,对吗?’就匆匆冲了进去。”
“沃伦为什么非要让你过去?这一切会不会是费因斯教授早就安排好的?”德拉科忽然说。
伊狄暗想,他是不知道沃伦已经恨她恨到了巴不得她去死的地步。否则在那之前,她也要开始怀疑一切都是费因斯安排沃伦引诱她去到德郡,应付那些熟悉的阴尸了。可事实证明沃伦和那头蛇怪就是想要她死而已。如果是费因斯的安排,那先前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
“怎么可能呢?”佩吉也说,“费因斯教授不可能让学生去送死。”
“是啊,他是曾经打败过黑魔王的人,又是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师,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伊狄忽然停住了。她的脑海中掠过一个可怕的猜测,关于德拉科在那一晚撞见的早就放在霍格沃茨的厄里斯魔镜,还有沃伦先前在洞穴外对她说出的那些控诉。
就像费因斯在课上会让他们练习之后再进行两两决斗一样,这一切会不会原本就是他准备的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呢?只不过这是针对她和沃伦两个人的,而且沃伦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私心,计划将她杀害。仔细想想,沃伦真的有可能在不得到圣芒戈的允许之下就偷出莉雅的遗体吗?说到底,如果是当时曾经协助治疗的费因斯教授倒是更方便做到这一点。
“怎么不可能?他是个疯狂的家伙,费尔奇都怕他。”
“费尔奇?”伊狄盯着德拉科。
德拉科有些紧张地耸了耸肩:“怎么了?我亲耳听到过,就在我们闯入禁区的那一晚,费尔奇和他汇报之后就听从他的指示去格兰芬多的波特的宿舍搜隐形衣去了。谁也不知道费尔奇为什么要那么听他的话。“
“隐形衣……你说,隐形衣?”
“呃,也就是隐形斗篷。也许是他说错了。”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起来:“不,不,隐形衣和我们用过的隐形斗篷不一样。隐形斗篷只是效果普通的道具。但隐形衣——我听说过一种叫做死亡圣器的概念,隐形衣就是传说中的死亡圣器的其中之一。它第一次出现在《诗翁彼豆故事集》的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的口中——”
“那不就是童话故事里的玩意儿?”德拉科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我这个年级都不看那种。”
佩吉哼了一声:“不看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吗?”
眼看两人又要争执一番,布雷司·沙比尼忽然跑了过来。
“我现在得送伊狄去费因斯教授的办公室了!”他瞪了德拉科一眼说。
佩吉恋恋不舍地推她过去:“对了,你休息这几天,我们赢了最后一场魁地奇球赛,学院杯绝对是我们的了。真可惜你没有看到——当时我们把那些格兰芬多打得脖子都直不起来了——我在达特穆尔可没耽误训练。”
也许是因为到了期末,越来越多的人都在往图馆走。他们来到三楼的时候,走廊上几乎空无一人。
原本布雷司把她送到办公室门口就要离开了,这一次他却没有转身,忽然朝伊狄灰黑的发顶伸出了手。但他很快就把手缩了回去。伊狄要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先开口说:“我都忘了问了……伊狄,还有……第三个作业吗?”从头顶传来的声音依然不亮,又轻又沉,像是鱼的浮标在水面来回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