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饶命!”为首的一个妇人,抱着两岁的幼儿跪倒在地,对着顾禹就是猛磕头。
显然,这妇人认得顾禹。
符先生与张先同不认得这女的,两人悄悄问,这人是谁?
顾禹摇摇头,只冷冷地看着她,“你家男人卖主求荣,你可知道?”
原来如此。卖主求荣的,也就是那护卫队长几人了。这妇人带头,怕就是曾经护卫队长的妻子。
冷不丁地被问及,妇人顿了一下,又低声抽泣起来,“公子,我家那个也是被迫的。他要是不答应,我这一家老小的,就活不成了。”
“所以,路大英出卖雁飞是出卖得心安理得了?”路大英就是那个护卫队长。张先同戏谑地跟着符先生道,声音大得让妇人低下了头。可是谁又知道,她低垂的眼眸里,满是怨愤。毕竟顾禹不是没事吗?为何揪着她男人不放?而且,她男人也是听令于老太太,何必将她男人定罪为背叛主子?难道老太太就不是顾家的人么?
顾禹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却是感受到她身上的怨气,单单看着就知道她不服气得很。
也是,若是这个女人是个聪明贤惠的,路大英也许不会越走越错。
顾禹不喜欢这样又贪又蠢的,当即挥挥手,就有人将她几个孩子的外衣都脱了下来,“将这些都送到路大英手上。”怎么做,就看路大英了。又因为不想这些孩子因缺少衣物而受冻生病,顾禹叫人拿了几床被子。
其他人都是又羞有愧地不肯接受。倒是路大英哭丧着一张脸,扯了两床被子,把她的三个孩子塞进被窝里,而后就是一问三不知地沉默对抗。
就在这时,顾青与其他未叛离顾禹的七个护卫被人扶着进来了。
顾青看见路大英的妻儿,怒吼着踉跄奔过来,拔剑指着路大英妻子,“我要你们为兄弟们偿命!”
那些护卫没有上前拦顾青。顾禹知道,他们的兄弟,怕是被路大英给害死了。如此仇恨,怪不得他们迁怒于路大英的妻儿。
顾禹转动轮椅上前,举手握住顾青颤抖的手,“等抓到路大英再说不迟。”
“公子!呜呜呜”顾青是没说完,就已经哭了起来,哐啷一声,他握着剑,整个人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为了曾经兄弟的背叛,为了兄弟的死亡。“幸好公子无事,不然,青万死难辞其咎。”
因为时间紧迫,顾青顾不得饥冷,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了昨晚事情发生的经过。
那时他见顾禹睡下了,便出了房子隔壁的小花厅,想叫人端些热水过来。可是等他才跨进小花厅,他就闻到一股异味,而后便浑身无力地晕了过去。等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在顾家地牢里。
当时因为担忧顾禹还有一些兄弟,他一天一夜都没合过眼。
在听到顾禹没事时,他整颗心都落到了实处。只是在离开地牢时,被路大英带人截杀,五个兄弟为了保护他们,被路大英残忍地杀害。
如果说未出地牢时,他还在疑惑顾禹为何不叫人光明正大地地牢接人,那可是顾禹的家,那么当兄弟殒命时,他心里只有无限的后怕与愤怒。如果顾禹亲自去,怕是要狼入虎口。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背叛我们!为什么要杀害兄弟们!为什么!为什么!”顾青情绪异常激动,操起手中的剑,哐啷地扔在路大英妻子面前,把她与三个孩子都吓得哭起来,抱成一团。
“好了。你先与其他兄弟休息。”顾禹皱着眉头叫人将顾青等人送去休息。
张先同走了过来,将顾禹推到屋内,“你想将路大英引来,然后斩草除根?”
顾禹低头,轻笑,“这个主意,难道不好?你们不是早猜过?”是“猜测过”而不是“猜到”。
张先同嘿嘿笑,想说什么,却在下一刻被跟着走进来的符先生截住话头,“既然反噬主人,除掉也不该心疼。”
顾禹嘴角抿着一个凉薄的微笑。极是。这次是对准了自己,那么下次呢?是不是要拿他最看重的人来威胁他?
又过了半个时辰,燕一醒来。
而派出去寻找燕公子的人还没传消息回来。
符先生着急,说一声,一马当先地去了燕一的房里。而顾禹则被张先同推着来。
两人进了门,刚好听见燕一道:“……那些杀手都是死士,武功高强,我们拼死反击,也没能带着公子逃离。最后我们这些护卫都身受重伤,公子被掳走。兄弟们都在那里躺着,只有我还能站起来,所以就骑马赶回来,请求两位先生与顾公子救救我们公子!”燕一说着,就在床上磕头,被符先生扶起来。
“你昏迷时,我们是派了人去找燕公子的。现在还没消息,我们即刻再派人去。只是,你方才提到,燕公子与你们是在奉县附近遭到袭击的?”顾禹听了一会,略显着急地问。
燕一不知所以然,便默默地点头。
“可有捡到什么敌人落下的信物?”
燕一还是摇头。那些黑衣人行事诡谲又快速,谨慎之余出手狠辣。他们保命已是疲乏,谈什么去发现信物与遗漏的地方?
符先生没再问,转身出去派人寻燕公子,另派人去看看那些重伤的人,是否还在。
顾禹与张先同又问了些问题,才叫燕一休息,而他们则是聚在符先生的院子里,商议此事。
“若是陈汀那小子在就好了,武艺高深,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害咱们?”张先同脾气最急躁,猛地灌了好几杯茶,才哐当地扔下茶杯,发着牢骚。
这次就是一直都心疼茶杯的符先生都没生气他的言行,只是问沉默的顾禹,“雁飞,你有什么看法?”
顾禹黑黝黝地眼睛转过来看向符先生,什么看法?无非是对他被祖母与林家设计,还有燕公子被掳走之事,背后的关系猜测。
“我的事,福王与林家跑不掉,不知宁王是否插手。燕公子有难,恐怕与宁王有关,福王与林家也许是被陷害的,也许是真插手。毕竟燕公子在奉县出事,瓜田李下说是与他们没关系,也没人信。如此,我们就与福王相斗,宁王坐收渔翁之利。
也有可能是福王的自己弄出的大戏,只是为了糊弄我们,又或者是直接将燕公子害了。那么云州王与燕家的关系绝对是恶化,得不到燕家的一丝维护。”不管结果如何,云州王这个废太子的势力被削弱是肯定的。如此这般,得利者只剩下宁、福二王,夺嫡成皇的日子触手可及。
几个人都是弱的弱,残的残,没法出去找人,只能心急如焚地等着。
而这时,云州王已经接到了顾禹与符先生的来信。
“果真都是我的好兄弟啊。都巴不得我灭绝了才好。”很好,他的心底的不忍心,逐渐被他们磨灭。也幸亏他收拢了许多强兵健将,以及几个仙风道骨的人的指示。
五年前,原来他还天真地以为,他不要太子这个称号,也心甘情愿地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封地,就会平安到老。没曾想有人以为他贼心不改,担忧他将来会祸害家国,想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既如此,那么他就真的搞事了。所以,近些年来他便结交了许多人,这里面,包括了燕公子等人,以及顾禹、张先同以及符先生等。他们也为他做了许多事,他是信任他们,也把他们当成好友的。
如今听得亲人兼好兄弟被那两个哥哥的其中一个抓走,他能冷静下来已是花费了极大的精神才压住暴怒的心情。
过了一会,他唰唰唰地将信写好,吩咐人将信件带给逗留在亭川府梧桐镇的陈汀,“见着他,告诉他尽快把那里的事搞定,然后回京帮着雁飞他们。”
带刀的黑脸副将,穿着一身黑色直缀,抱拳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