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矮的身影一袭灰色长袍,凑近那高的素白色身影旁,低声笑了笑,“濮很是感激殿下,为濮择一良主。”
“良主?你说林清风?”孟渊神色淡淡,不免将公羊濮口中的“良主”与林清风划等号,毕竟方才那一番话语,活脱脱一个为民着想的清官,有此等父母官,说是云县百姓之福也不为过,确实担得上“良主”的头衔。
公羊濮面上笑意不减,摇头道:“殿下很清楚明白,濮说的不是林大人,而是……林小姐。”
宽大袖袍下的手忽地攥紧,又松开。孟渊望着另一处巷子口的清丽身影,怔怔出神。
良主吗?
公羊濮:“与林小姐合作,可谓是殿下做得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孟渊侧目,看向公羊濮。
公羊濮微微挑眉,向来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色的面上难得有了认真之色,“殿下不信?”
孟渊沉默半晌,忽地扭头看向公羊濮,“你怎的在这儿?”
不跟着庾蕴一块儿进衙门,也不去寻林清瑜,反而在这陪着他这个前主子?
公羊濮:“林小姐差我去天香楼给那些衙役和东郭的村民们定饭菜,恰巧经过此处罢了。”
“给衙役和村民定的?不是给林清风他们定的?”孟渊有些疑惑。林清风托东郭之人寻公羊濮时,他也在场,倒是没听她说定这饭菜是为何,怎的公羊濮就知道是定给衙役们的?
公羊濮微微笑道:“若是给林大人定的,林宅有自己的厨子,而且今日林夫人也来了,自然是一家人在家中用饭,小姐何必多此一举去天香楼定?而且一开口就是三桌饭菜,点点人数,正好是衙役和东郭村民这些今日出力之人的份量。”
孟渊垂眸,盯着地上的青石板,不知在想什么,解下腰间挂着的荷包,拿出两锭金子,随手抛给公羊濮,“公羊先生怎么还不去?”
公羊濮手忙脚乱地接过金子,一掂量,嘴角咧笑:“林夫人给过银子了。”
孟渊一甩袖子,迈步离开,“这钱是让你给林家人买些好的,林夫人头一回来云县,她平时锦衣玉食的,可莫要怠慢了她。还有告知林清瑜一声,本王还有事,便不去衙门了。”
回客栈匆匆换了一身衣裳便赶过来,到门口时,林清瑜却还慢悠悠地没有来。
正想着在门口等一等,没想到,等着等着看了一出戏。
林清风何曾受伤严重得要昏迷?林清风有没有受伤,受伤有多重,只怕除了林清风自己外,最清楚的便是他了。
那些皮外伤看着骇人,实则不伤根本,养两天就好了。
怕是比赵如朋还要早下地。
孟渊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那隐在巷子阴影之中的倩影,顿觉后背不适,忙了那么一阵子,又是跑马而回,该洗个澡的。
回客栈洗澡去。
公羊濮望着远去的背影,眉梢挑了挑。
还有事?
都这个时辰了,还有什么事情?
他扭过头看向那隐于暗中,始终看着衙门口的林清瑜。
他没去南林子,不知道林清风经历了什么,不知林清风受伤严重不严重,可他知道林清瑜。
知道他口中的这位“良主”嘴硬心软,最是心疼林清风这个三哥哥,若是林清风当真伤病缠身,重得讲几句话就要昏迷不醒,林清瑜不知要着急成什么样子,怎么还会站在巷子口看戏呢。
故而,在瞧见林清瑜的那一刻,他停住了跟随庾蕴一块儿往前冲的脚步,停下瞧了瞧,正巧瞧见了另一侧同样隐在阴影之中的孟渊。
凑近孟渊身边,随意说了几句话。
回想起孟渊离去时那颇为不痛快的神情,公羊濮倒觉着心中很是畅快。他笑了笑,正了正衣冠往天香楼去。
此刻的衙门口,围观的百姓都挤破头想要往里进,想要一探究竟,看看那爱民如子、为民牺牲的县尉大人究竟如何,眼看戏演得差不多的林清瑜想要一块儿进衙门,一时间都没能挤得进去。
她还是趁着众人迎接杏林医馆的大夫时,趁着突然出现的空隙,巧妙钻进衙门之中。
衙门正堂,此刻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林清瑜甫一出现,眼尖的庾蕴立刻发现,连那大夫都顾不上,急忙冲近前,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阿瑜,你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庾蕴喃喃道。
她是真被吓到了。本来在家中等着女儿和儿子回来吃饭,正开心着,却不料突然来了一队人,说清风为了清剿流寇受了伤,眼下正在衙门,至于女儿,则是一个字都没提。
她匆匆赶到衙门口,瞧见儿子那般模样,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又一直不见女儿的身影,心中别提有多着急,可这四下无认识的人,实在不知该问谁。
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