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瑜醒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
她躺在锦缎之中,因着睡的时间长了些,面颊泛红,白嫩的小脸白里透红似熟透的桃儿。
春日暖阳透过卧房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一片,她长睫轻颤,一只皓白玉臂从锦被之中伸出,轻轻抬起,娇憨的动作媚态横生,娇艳动人。
卧房门口,盼儿添了第三遍水,她边倒茶边打量孟渊神色。
按理说现下宅子里只有林清瑜这一个主子,可杨公子同小姐关系亲近,是林家的座上宾,也算半个主子,何时用午饭问不到林清瑜,只能问杨公子的意思。
只是一连问了三次,杨公子都说不急,不饿,等林清瑜醒了再吃。
他不急,不饿,可是她饿啊。
往日林宅不到午时,连碗筷都洗干净了,加之今日又因为要送庾蕴和林清风出门,早饭也用得比往常早些,午饭拖拖拉拉到现在,盼儿饿得心焦,饿得前胸贴后背。
“盼儿,盼儿,什么时辰了?”
屋内,一道慵懒的女声适时响起,落在小丫鬟耳中仿佛天籁一般。
她刚放下手中的茶壶,便见座椅上那刚刚好像入定了一般的杨公子已经站起身,行至卧房门口,“已经午时了。”
突然的男声让屋内的林清瑜一愣,她呆呆地坐在床榻上,恍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这声音清脆悦耳,不是三哥哥那性子急躁之人的,也不是赵荣等上了年纪的,好像是……
“林姑娘昨夜睡得可好?”孟渊嘴角含笑,将卧房门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他侧身站在门口,不去探屋内情况,倒教屋内之人可以透过门缝瞧清他的模样。
孟渊?
昨夜临睡前的记忆浮现在脑海,林清瑜恍然,想起昨夜她本想去问问春娘与公羊濮,在衙门修改契和庞慕打交道时,可遇到什么事儿,被孟渊强行拦住,不许她出房间。
可偏生她那时脑中都是一年三百万两收益,躺在床上好半晌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只能坐起身,说尽好话地央求着孟渊,将那两箱子盖好官印的契抬进卧房中,她详细算算现在已经收了多少田地,又有多少长工。
最后,外头打更的走了三遍,亥时正,她终于算清楚,因激动而乱跳的心脏也总算是安静下来,她也上床歇息。
只是……她上床睡觉的时候,孟渊还在外头守着吗?
怎么她刚一醒来人就在门口了?
林清瑜小声“嗯”了一声,正欲开口询问,卧房门从外头打开,孟渊的影子移到另一侧,丫鬟盼儿进了卧房。
“小姐醒了?奴婢伺候您梳洗。”
盼儿将新打的清水放在一旁,走近床榻扶着林清瑜起床。
话虽这般说,其实林清瑜收下盼儿的第一日便说过,她不用人伺候梳洗,她下了床榻,自去屏风后面换好衣裳。
衣裳是庾蕴带来的,比之她前几日穿的宽大长衫要复杂许多,一层又一层的大袖衫,穿得林清瑜有了脾气。
盼儿及时上前,替她系着腰带,林夫人今日临走前特意教过她了,这衣裳该怎么穿。
林清瑜垂眸,一边自己整理着腕带,一边压低了声音问:“杨公子今早何时来的?”
“杨公子昨夜没走。”
“在这儿睡下了?”
盼儿点头,“睡在了门口。”
“门口?”林清瑜惊讶。
详细问过盼儿后,林清瑜被惊得说不出话。
良久,她回过神来,行至盆架边,撩起一捧清水,洗漱完毕后,盼儿递上干净的帕子,林清瑜就着帕子将脸上的水擦干净。
却满腹狐疑。
实在不明白孟渊为何留宿林宅,还是守在她房间门口的留宿,连张床都没有。
也是,知道孟渊是襄王殿下的阿娘早一步走了,三哥哥又是个没脑子的,其他几人是做不得主的,没给孟渊安排个房间倒是可以理解。
可逻辑上越是能说通,林清瑜越是不明白。
这孟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何昨夜要宿在林宅?还守在她房间门口?
莫非……
对她不放心?
林清瑜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猜想,可是新的猜想又找不出答案。孟渊不放心她什么呢?
总不能是看到阿娘也来云县了,担心她会撇开孟渊,而后找阿娘要五万两银子做云县这些事儿吧?
林清瑜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梳好发髻,瞧着不知何时塞满的首饰盒,她随意取了一根深青色的玉簪戴上。
青色的玉簪和她今日的浅绿色的内衫倒是极为相配。
盼儿本想再说些孟渊今晨的事情,乍然瞧见自家小姐模样,惊得什么事情都抛到了脑后,只剩下一句:“小姐模样好生俊俏。”
林清瑜并不在意,重新理好衣裳走出房间。
一出门,她便被屋外晴好的日头晃了眼,抬起手挡在额前,遮住光亮。
静静等在屋外的孟渊听见脚步声,循声望去,眸子一亮,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阳光下,一抹青色身影长身如玉,款式是时下最流行的骑装,腰间缀着四指宽的深褐色蹀躞带,腰带左右两侧垂着有长有短的几件饰品,有玉珏、有香囊,还有一个靛蓝色的荷包。
孟渊看着那荷包,微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