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周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还望周大人见谅。”着蓝袍子的人看似年过花甲,一把黑胡子吸人眼球,他拱手,本就佝偻的腰经他一弯,显得更弯了,倒是他身后的绿衣青年男子站得笔直如竹,没有吭声,静看着周洛倾。
周洛倾上前一步,托起老人的手道:“大人言重了,我没有事先通知太守大人就闯入贵府,岳大人不计较才好。”虽然看似是讨好谄媚的话,经过周洛倾温和又含有疏离的声音说出来,恰好展示了他一朝一品大员的风度。
我拂袖微微点头,看得很是起劲。
“这位是···”绿衣男子蹙眉看向我,笔直的身躯依旧挺拔着。
我低眸,望着地上的大理石,十分不自然的拱手道:“小的是周大人的贴身仆人,跟随大人来恒阳,照顾周大人的日常起居。”
周洛倾的脚边的青色秀祥云的袍子被风撩起,转眼便看见他的小腿明显颤了颤,估计···是被我从突然童自贬为仆人的说法吓得不轻。
“帝都毕竟是帝都,想必周府上的伙食定是我们这种穷乡僻壤不能比得上的,仅仅一个仆人就能长得这般彪悍!”绿衣男子声如响钟,掷地有声,虽是少了那股雄厚低沉之音,不过大得出奇。
周洛倾的小腿再次抖了抖,稍稍扭头看我。
“大人说笑了。”我咬牙,扯开嘴角道,“天儿热,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云家一案吧。”音落,我径直往屋内走。
原来一直认为这世间大多数词语都是用来形容身姿曼妙、面容姣好的女子的,像什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是如今看来,形容长成我这样的女子的词语当真是不少,只是我十八年被困皇宫、孤陋寡闻了罢了···除开‘强健如熊’,今日又通透的享受了‘彪悍’这个词语,幸运的很哪。
“看来周府府规也是较之其他地方更加开明,小小仆人能有不请求吩咐、径自出入的自由,周大人平时定是能和这等仆人打成一片、情似友人吧?”
身后的声音随着他们进来的步伐变得清朗起来,周洛倾脸上露出一丝清冷之色,我的脚步微僵,窘了片刻,便乖乖走在他旁边守在他身后不敢轻举妄动了。
“岳公子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道来,本官和仆人的关系无须报告于你,今日本官是为查案而来,不希望牵扯其它事情。”
蓝袍老人眉头一皱,忙道:“周大人多心了,犬子平时被下官惯坏了,目中无人,大人见谅。”绿衣男子本还想说些什么,老人瞪了他一眼,捋捋胡子对周洛倾道:“云家一案已经过去两年,陛下如今又暗自派大人重查此案,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终于进入了主题,我松了口气,瞅着周洛倾的袖子被热风吹得一晃一晃的,煞是好看。
周洛倾坐在大堂右边第一个椅子上,“不知岳大人可否听过前些日子发生在皇宫中的刺杀庞丞相的事件?”
“这个···下官稍有耳闻,可是与云家有关?”
“刺杀庞丞相的人是云家遗孤云简歆。”
“歆儿?”青年男子眸子睁大,急促道。
歆儿?!我心里也是一唤,看来岳福山果真和云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周洛倾抬了抬眼角,微瞟了我一眼,接着道:“云简歆的现身,让陛下又想起两年前的云家灭族一事,当时陛下刚登基,朝政不定、权利不稳,而且这件事一直是庞丞相在巡查,陛下鞭长莫及,所以一直对此案有疑虑在心,这次派本官重查此案,是偶然也是必然,真相不管怎样,都能给陛下和天下一个更清楚的交代。”
老人叹了口气,眸子一片浊色,“当年···哎···,如今陛下重查这件事,当真是老天开眼啊,当年要不是庞···云大人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全府邸几百条人命,没有一个活口,连尸体都无处寻找,全大火吞噬了个干净!”
“哼!人都死了,陛下现在重查又有何用?能让那些人起死回生吗?除了一个众人早已不在意的清白名声,朝堂可还会留云家一席之地?当年的繁华与地位能否全然归还给云家?”绿衣男子直直瞪着周洛倾,愤恨的声音随风袭入我的耳朵,刺耳得很。
我道:“讨回公道、证明清白,至少能给云备唯一遗留的后人一个不受人非议的生活环境。”
“有些东西丢失了,找回来又有何用?”绿衣男子看了我一眼,眸色复杂,顿了良久才说了一句。
“扶轩,不得无礼!”老人很是突兀的训了一句,而那张本就沧桑的脸更显苍老。
“是丢了还是将之扔了,还得查询一番后才能下结论。”周洛倾起身,“大人带我们到资料室去吧,太守府是云家当年办公之地,资料室应该会残留下相关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