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圈子套着圈子
上次在省投资意向团见到过的秦舒怡又出现在了沧阳。
秦舒怡身后的公司是一家省城的地产公司,她带了团队下来,直接在松官镇开始承包土地。
而且,她给出的资金不低,达到了900元一亩,由于她租赁土地的价格较高,在短时间之内就承包了近千亩土地。
在这种时候还敢到松官镇来承包土地,足可以说明秦舒怡这个人在沧阳是有着非同寻常的背景!
这一天,陈少平突然接到了县委办副主任罗松华的电话,说要一起吃饭。
罗松华是县委记王爱国的秘,身份地位都非同寻常,面对罗松华的邀请,陈少平只有没有紧急事情就一定会参加。
到了沧阳最豪华的餐厅——宫廷御园,陈少平才发现在场的不只有罗松华,同桌的还有组织部部长何有福,沧阳首富钱龙钱大老板,以及有过一夜情缘的秦舒怡。
“少平,在座的应该都认识的吧?”
罗松华站在门口,操着一口浓重的海城镇口音,对陈少平说。
陈少平点点头,说:“能和何部长、罗主任,钱老板还有秦舒怡这种大美女吃饭,是我的荣幸!”
“少平,我可就听说你的酒量非同一般,今天,总算是有机会可以领教一下了!”
何有福挺着将军肚,一张长脸带着笑,颇有威严地说。
“何部长,您是酒场老革命,作风硬朗,所向披靡,可不是我们这些小年轻能比的……”陈少平连忙说。
“陈主任能喝酒,会说话,办事能力强,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必定前途无量!”何有福说。
三杯酒之后,何有福突然问起来陈少平的年纪来:“少平,我记得你还很年轻,应该是没有30岁,对吧?”
“马上就三十了,何部长!”陈少平回答。
“还没到三十岁就是政府办副主任,真是让人羡慕啊……”何有福感慨着,用手轻轻抚摸着酒杯,接着说:“建设局有个副局长下个月就退休了,如果,少平你在三十岁之前能够成为建设局副局长,那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呢……”
“我记得建设局的孙局长也是得五十八岁,没有两年了!到时候,少平你岂不是要成为建设局最年轻的局长吗?”
罗松华笑盈盈地说。
今晚吃饭的主题终于来了。
沧阳是国家贫困县,主要依靠建设来拉动经济,因此,建设局局长这个位置在沧阳是一个肥差,是多少人抢破头皮都想做的位置。
陈少平如果真的能够坐上建设局局长的位置,那就拥有了名利双收的大好前程……
但,陈少平也清楚地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何有福许诺了建设局局长的位置,也必然是要让陈少平反水……
“我现在是政府办的副主任,又是县长的秘,这建设局的副局长只怕也不是我想做就能做的吧?”
陈少平缓缓说。
“你是县长的秘,组织部想要硬调你去建设局是说不过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你个人可以提出调动申请,一切就好办得多……”
何有福目光盯着陈少平说。
陈少平在心中仔细权衡了一番,笑着摇了摇头:“县长对我很不错的,我还想跟着他多学习学习……”
陈少平委婉地拒绝了。
何有福脸色顿时变得冷漠了许多:“陈少平,你可要想清楚了,机会可不是常有的,建设局局长在沧阳已经是一个普通公务员仕途所能够达到的天花板了……”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也多谢何部长的提携之意,只是我这个人福德浅薄,难担此大任!”陈少平小隐隐地拒绝了。
何有福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哼:“陈少平,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呢?”
说完何有福直接离席,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老弟,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嘛,你好好想,随时联系啊!”罗松华拍了拍陈少平的肩膀,也走了出去。
陈少平心中却是明镜一般:他现在是李易祥的秘,身上有了李易祥的标签,如果此时反水,必然被人不齿,即便是何有福遵守约定将陈少平扶持为建设局局长,那个位置陈少平也坐不长久……
另外,李易祥到沧阳来,是真正为人民做事来的,为人坦荡,是大丈夫行为,陈少平从内心深处欣赏李易祥,也佩服李易祥的勇气和决心,并且早已经决定和李易祥赴汤蹈火,在沧阳开创一片新天地,新气象……
陈少平考入公务员这个体系之时,也成踌躇满志,壮怀激烈;而后又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大有理想的大学毕业沦为单位蛀虫的?
正是沧阳这肮脏的政治环境,死水一般散发着恶臭的官场圈子。一个圈子套着一个圈子,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让所有正直、善良、有理想的人与这个圈子格格不入,然后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就是融入这个圈子,丢掉理想、丢掉信念、甚至要丢掉人性!
要和他们同流合污,要和他们声色犬马,要和他们一样,将一坨冻住了的屎说成冰淇淋,然后赞美它的美味……
如果不这样,那就只能逃离,或者留下,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成为所谓的“单位蛀虫”,也成为了沧阳官场上的边缘人……混吃等死,苟且偷生。
在这种死循环下,最惨的是沧阳的老百姓。他们勤劳节俭,努力奋斗一辈子依旧是孑然一身……
为数不多的存款,都贡献在了房子和子女身上。辛勤到了六七十岁,久劳成疾……要么就是一场癌症,直接宣告死亡,要么剩下的十多年,把药当成饭吃……
这是一个让人绝望的圈子,一个失去希望的地方。
陈少平非常清楚在十年前,沧阳县城的人口普查,全县人口是四十三万人,而如今,十年过去了……人口反而只剩下了四十一万。
有太多的人被迫离家,到沿海经济发达的地区去打工,留下了留守儿童与垂暮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