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睦天冷嗤。“古爷,是慢慢“凌迟”的恶性循环吧,尔虞我诈的商场待久了,说话的艺术性也这麽高。”
“彼此,罗大爷,其他的消息呢?”他弹着菸蒂问。
萤幕的另一头,罗睦天翻着手上的资料,思量地道:“当年的惨案发生後,凶手除了带走别墅中大量财物外,最重要的是带走了“金刚圣杵”和从“利南”上切割下来的第七颗钻石,这两样东西是们古家和史密斯家族(爱丽薇儿之家族)各自的珍藏,除了“金刚圣杵”尚未有消息外,“利南七”已确定还在他们手中,如果不是乔万崇有次喝醉酒漏了口风,要查出还真得费番工夫。”
“有能力收藏这类稀罕宝物的,当今也就几个行家可数,姓乔的那夥人当年在“绿风岛”犯下这麽大的惨案,三大家族动用各方力量追缉,在那个时候敢脱手简直是自找死路!”
“三大家族,”罗睦天细数着。“美国财政背景最大的史密斯家族、拥有日本皇室血亲的筱原家族(爱丽薇儿的夫家),还有移民南美在海外深具影响力的古氏家族。动用这麽庞大的势力,居然没有找出行凶者,是他们太会藏身吗?”
三大家族联合的势力横跨东、西,还深入各个内陆地区,居然无功而返,他深感不可思议。
“势力再大也有无能为力的地方。”古圣渊一叹的提醒他。
“无能为力的地方,”罗睦大蹙眉,嚣地灵光一闪,愕道:“第三国际,共产国家!”
“当年这三人早有预谋,行凶杀人後所抢得的财物已够他们挥霍一辈子,但是首要条件得要能逃过三大家族的联手追缉,所以能暂时助他们度过危机的便是共产国家。”
“哪一国?他们有何能力让共产国家帮助他们?”萤幕上的人环胸沈思,显然对这个问题深感不解与好奇。
“中国大陆。”古圣渊拿起一旁温着的咖啡壶,倒出深褐色液体至杯中。“他们以“金刚圣杵”和中国当局交涉。”
““金刚圣杵”!”罗睦天顿悟,却也感到佩服地摇头。“在西藏密宗喇嘛的法会中,金刚杵定必备的器物,“金刚圣杵”是历届达赖喇嘛主持法会的专有圣物,难怪当时的中国会愿意点头,应该是各取所需吧!”
“西藏政权一直和中共当局僵持不下,几度衍发抗暴的流血冲突,如果以找回圣物来安抚藏民倒不失为一个缓冲政策,自然他们也贡献出不少其他抢来的珍稀宝物,才能换得安。”古圣渊悠品着纯黑咖啡,低敛的眸光下是一抹连镜片也掩不住的寒冽。“只可惜,当局也只敢掩护一段时间,否则消息走漏,三大家族联合起来的能力,美国、日本、南美再加上衍生出去的旁支势力,绝对可以在背後推动国际声援的经济制裁,这个危机中国惹不得,暗地收拾这三人负面影响也很大,至少没亲手制裁这三个凶手,三大家族不会就此罢休,既留不得也杀不得,如此的烫手山芋只能暗中送走。”才说到这,那一头突然传来大笑声。
“不会告诉我这三人因此被送到台湾来吧!”难得听到另类秘辛,罗睦大发噱不已。“中国当局是不是想藉这一招重挫台湾,如果查出台湾包庇这三人,到时三大家族会将矛头针对这个小岛国,当年正在起飞的中华民国可受不起经济制裁。”
“就算中国有这样的想法,乔万崇、艾威斯和王宪也不是笨蛋,在中途就已使计脱身,偷渡到菲律宾一带藏身了五年後,才一同来到台湾发展事业,最後艾威斯和王宪再各自化名回国,只是……他们以为十六年後就可以逃过一劫了吗?”古圣渊冷笑。
“我总算明白这些细枝末节,只是“金刚圣杵”既已回到西藏只怕是拿不回来了。”
“这也好!”古圣渊倒挺释然。“追溯族谱,我古家可算是清末的一支皇族血裔,当年的先祖为得掌权的慈禧太后欢心,想尽办法得到这个圣物,用的手段也不甚光明,如今回归本位,拿不拿得回来地无需计较了。”
“那“金刚圣杵”就此了结了,可是“利南七”究竟收藏在哪一人之手可难查了,照理该在乔万崇身上,可是又没有任何迹象能证明,如今他己身亡,遗留的财产也调查不到,只好从艾威斯和王宪身上着手了。”
“放心,乔氏企业快从内部崩解了,我要这两人一步步地走向失败、绝境,不想落得一无所有的人,自然就会拿出“利南七”,在谁手中都已不是问题。”古圣渊自有主张道。
“看来心中已有对付那两人的计划,那又为何要娶乔皖?”毕竟乔万崇死了,无辜弱女不该背其父的罪吧!
“怎麽,很担心那丫头吗?”灰瞳闪动有趣眸芒,低声沈笑。“最大的仇家自然留在最後一个对付,复仇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无辜与公平,否则薇儿阿姨的惨死何其无辜,可柔的失踪又该去找谁要回公理,说乔万崇唯一仅存的後代,我怎能不好好的招呼!”是的,当年的小女婴在那场惨剧中,被当成人质带走,从此下落不明,几度查获的消息,都是凶多吉
少!
“最大的仇家?”
古圣渊修长的手指理过额前的发,眉宇掠过肃杀神色,缓缓道:“当年是乔万崇一枪打中爱丽薇儿,逼她活活坠楼身亡!”
※※※
夜晚的医院除了外头的护理站有值班的护士外,比起白昼病患家属和探病者的来来去去,晚上的走廊是相当安静的。
乔皖看着窗外一片寂寥的暗夜,这是一间简朴的单人病房,身後的病床上,一名老妇身上插着根根维生系统的管子,原本硬朗的身躯也因疾病折磨而形销骨立。
当微沁的凉意拂来,她关起窗户时,身後的床铺传来断续的咳嗽声。
“奶妈。”见到床上的老妇呻吟的像在唤人,乔皖忙上前。
床榻上老妇的呼吸在清醒时有些急促,直至乔皖握住那瘦削的手,对方才像有了依靠般,呼吸渐缓。
“还是半夜呢,怎麽不多睡会儿?”她关切地审视老妇的面容。“感觉怎麽样?下午听看护的王小姐说今天精神不错。”
“好多了,呼吸不再闷痛,咳嗽也不那麽紧,过几天应该就能回去休养了,医院的味道只会加重我的病。”孱弱的老妇打起精神回应,她是乔皖和乔馨自幼的照顾者──朱妈。
“再过几天吧,这一次的情况太严重了,就算不喜欢也忍一忍。”乔皖轻哄地拍拍妈的背,替她调整好病床的高度。
朱妈虚弱地摇摇头,望着天花板,苍茫的眼神哀戚。“我不要把剩馀的时间浪费在医院里,过几天又是做七法会,头一场法会我病到都糊涂了,接下来的我一定都要叁加,我要多跟馨馨说说话。”只要想起命丧於空难的二丫头乔馨,她就哀伤不已。
“妈,现在还不适宜出院,等身体状况好一点,我再带去看她,好不好?”乔皖忍着悲伤安慰,天真活泼的妹妹猝然离开,从接获消息远赴南非认尸开始,她几度欲崩溃,然而回国後却连伤心都来不及抚平,就要面对接踵而来的打击。
朱妈连连摇头,老泪纵横。“我等不了呀……我怎麽都没想过……馨丫头会比我这个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太婆还早走,这麽……一个可爱又贴心的孩子……”
“妈……”乔皖轻拥地环住她的肩,柔声地道。“别想了,现在身体最重要,别担心,一切我都会处理好。”
“可是……有好多禁忌不晓得,还是……”
“家中还有张妈和园丁老李会帮我,他们见的世面多,这些他们都会告诉我的。”乔皖劝慰地道。
“对了!”朱妈忽地拉住她,紧张地道。“别用火葬,别用火烧她,知道馨馨自小怕火,没用火葬吧!”
“我知道、我没有,我看了一座幽静的墓园,让她跟爸爸、妈妈可以……好好的入土为安。”
“幽静的墓园……好,老爷夫人生前老是闹得不得安宁,现在……该好好的相处了。”对逝去的主人,朱妈是喟叹居多。“还有馨馨这丫头很爱漂亮,有好好给她妆点、妆点吗?”她不放心地追问着。
“有……还有她生前喜欢的饰物我让她带着,仪式办的也很风光,绝不会让她走得……委屈……”此时的乔皖语调有些暗哑,不忍告诉眼前的人,空难後的尸身是多麽的残缺不!
“好、好,这样就好……”她喃喃地闭上眼,像满足了。
看着渐渐再次入睡的妈,乔皖悄然退出病房,虽是深夜,廊道上还有巡房护士和几个走动的病患家属,她走至转角一处僻静的窗前,看着夜幕的星空,深吸着哽咽的声,心中明白,自己和妈的相处无多了,不只因为自己答应了罗睦天的提议,而是病房里的人罹患肝癌,日前癌细胞转移扩散,仅能做的是抑制恶化,生命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时候如果乔馨在世,自己或许不会这麽孤单。看着天上那一弯如勾的明月,从她有记忆起,便是在深幽的大房中生活,极少接触外界,所有的一切求学知识都是请家教来家里,物资上她不曾真正缺过什麽,却也不曾享受过什麽,父母对她始终冷冷淡淡,成长中只有奶妈照料她,还有那性格鲜明又热情的妹妹,带给了她缺憾的亲情温暖……
“们为什麽这样对姊姊……为什麽姊姊不能出门……为什麽她就一定要孤独的留在家里──”
自幼父母不许两个女儿太过接近,可是妹妹偏偏爱腻着她,长大後更经常为了她而与双亲怒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