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风拉着孟渊入座,又看了看执砚,疑惑:“要不这位壮士也一起?”
护卫和主人家一起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这小厮方才抵御流寇时也出了力气,看他身手,也不像是什么一般的小厮。
执砚抱拳拒绝,行至角落站定。
和襄王同桌吃饭,他还没这个胆子。
孟渊看着面前四四方方很是简陋的桌子,没有多说什么,撩起袍子,端坐在林清风左手边的位置上,垂眸看着面前的饭菜,微微出神。
方才回县衙这一路上听林氏兄妹二人聊天,才知道这林三公子才上任云县县尉没几天。只是有些奇怪,云县分属襄州,县丞与县尉两个职位,与襄州的刺史长史一般,都是京城直接安排的。怎么林同和举荐林清风入仕,不送他去京城或者在宁州安排一个职位,反而是将人送到了云县。
依稀记得,云县县尉名单呈报给他的时候,风闻说人选是杨家定下的。
林氏……什么时候和杨家扯上关系了?
承之知道吗?
孟渊想了许多,直到林清风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他方才回过神来,林清风笑了笑:“杨兄想什么想得这般出神?”
孟渊微微摇头,“没什么,只是奇怪那伙流寇是从何而来。”
林清风放下刚刚拿起的筷子,认真道:“我也疑惑呢,我才来云县两天,我来的时候也从南林子那边儿过了,可我就没瞧见。但昨日一天就有七八人来衙门告状,说被流寇打劫了。这不我今日组织了几个百姓前去查探情况,没想到正巧就遇上你们了。”
聊到这儿,林清风将酒杯斟满,举杯向孟渊,“今日之事多谢杨兄,若不是有你在,只怕我那不懂事的小妹就要落入这伙贼人手中了。”
说罢,像是泄愤一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畅快!杨兄吃菜!”
孟渊没有动作,扫了林清风一眼,温声道:“还是等等林姑娘罢。”
“不必等她!”林清风豪迈地用袖子一抹嘴,“她又要擦脂粉又要戴钗环的,且要一会子工夫呢,等她来,菜都凉了。”
“林清风,你又说我坏话!”一道娇嗔的声音自后院响起,前厅几人听见声音,纷纷向后望去。
只见一亭亭玉立的女子自后院缓步走出,姿态曼妙、身上衣袂飘然,黑发如云,眉目如画。一张鹅蛋脸庞上,两只明眸好似秋水般明睐,不施粉黛却双颊粉若桃花,脚步稍稍一顿,面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隐约带着一丝羞赧,更显得她美艳绝伦。
孟渊不免看得有些痴了。
林清瑜嗔怪地瞪了林清风一眼,压低了声音道,“等我一会儿又如何,就能将你饿着了?”
说罢,她朝着孟渊福了福身,“见过杨公子。”
孟渊站起身,认真作了一揖。
林清风偏了偏头,将孟渊上下打量一番,瞧了好一会儿,直到右手边再度传来林清瑜的声音,“三哥哥?”
“嗯?何事?”
林清瑜举起右手,将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一遍,“你这县衙可有什么治跌打损伤的药,你看看我这右手。”
皓白的手腕微微发肿,白皙的肌肤在夕阳的照射下,明晃晃地刺着人眼。
孟渊轻轻咳嗽一声,挪开视线,正襟危坐。
“给你备下了,在那簪红珠头面的盘子里,你没瞧见?”林清风微微纳罕,“将自己打扮得这么素做什么?我林家难道被抄家了?”
“呸呸!”林清瑜心头一跳,“说什么混账话!”
她这三哥哥,当真是嘴上没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指不定前世林家被抄家就是被他念叨的。
林清风白她一眼,懒得搭理,他向来不信这些牛鬼蛇神,再度拿起筷子招呼孟渊吃饭,一边说着“招待不周,杨公子多体谅”一边不忘给林清瑜拿个勺子。
林清风是个话多的,时不时就要扯着孟渊聊几句,林清瑜听着三哥哥从打听孟渊来云县做什么生意,到孟渊祖籍何处,再聊到孟渊对襄州的治安怎么看,太阳穴直突突地跳。
真是头大,怎么就会聊起这个,问他一个被架空的襄王殿下怎么治理封地?
三哥哥可真是擅长往人的伤口上撒盐。
孟渊放下筷子,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笑道:“杨某这是头一回来云县,也是头一回来襄州,如今各州县世家圈地频繁,也偶有流寇土匪作乱。只是杨某不是朝廷之人,不领官职,实在不敢对这一州的治安置喙一二。”
“这又何妨?”林清风不肯放过,追着说道,“杨公子与你的手下身手不凡,若是你不介意,要不留在我这云县县衙做衙役如何?我每月给你们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给襄州的捕役是够了,可打发襄王殿下,属实是有些瞧不起人了。
林清瑜听不下去,伸出没有扭伤的左手,以极其别扭的姿势按住林清风的胳膊,“三哥哥,别说了,多吃点菜吧。”
“诶,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瞧这位杨公子也是读过的人,说不定就能想出一两个计谋,帮我解决了这流寇作乱的麻烦。”
林清瑜劝不动三哥哥,抬起头,水汪汪的眸子怯生生地望着孟渊,目露几分恳求之意。
孟渊心领神会,起身告辞,“今日多谢林大人盛情款待,眼下天色渐晚,杨某还要寻落脚的客栈,不便久留,就此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