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炉点雪知危事,天下归仁罢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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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之事,本就是此一时彼一时,何曾有经久不衰的盛世,亦未见春辉永绽的家族。认清楚这些,而后始‘觉宇宙之无穷’,方‘识盈虚之有数’。所以尚兄也不必为崔家感到有何可惜的,兴衰交替,本就是自古的规律。”萧秀安慰我道。
“是啊,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我顺着萧秀的话,叹道。方才飘远的思绪,也被他的话打断,又回到了眼前,接着问邓属道:“除了此事,其他的还有吗?”
“嗯,今日杨钦义传出话来,说河朔三镇节度使上请罪的表,已经到枢密院了。上面说,因手下疏忽,未及时提醒,他们三人都忘了将那些剩下的军资上交。陛下未降罪,他们三人感念陛下圣恩,愿亲自领着河朔子民,来长安上交军资,并负荆请罪。”邓属回我道。
“负荆请罪?呵,这三人何时有了羞耻心,变得这般有礼貌起来?莫不是幡然悔悟,懂得引咎自责了吧?”我轻蔑地笑道。
只见萧秀又皱起眉头,稍思片刻后,嘱咐邓属道:“我想这不过是客套一下,不过我们也不可大意。明日你去查一查河朔近期有无异动。”
“诺!”萧秀答道。
“其实,查不查都可以。”我在一旁笑着说道。
众人看向我,邓属不解地问道:“先生为何这样说?”
“我猜,李德裕和鱼弘志是不会让河朔三镇节度使入京的。这样做太危险了,当年的‘安史之乱’便是前车之鉴。李德裕精于政事,岂会大意麻痹?至于鱼弘志,他手握十数万神策军,更无可能让重兵在握的河朔三镇节度使同时入京。”我跟他解释说道。在与他们的眼神交汇的那一刻,我已经明白,萧秀和珠玑已想到了这些,只是没有说。而马新莹和邓属的恍然大悟,证明他们才刚刚领悟到。
我见他们都没有问饶阳公主,心想珠玑身在丽景门,不便多问,萧秀和邓属知道河朔之事的来龙去脉,同时心里应该对珠玑还是有些提防吧,而马新莹从来在机要事情上都不会多说半句,所以我也就没有继续提饶阳公主了。
接着就见萧秀与邓属对视一眼后,萧秀问道:“其他事,可还有不得不说的?”
“其他就没有什么要事了。”邓属答道。
萧秀对他点点头,过后又微笑着说道:“嗯!时辰不早了,尚兄今日奔波一天,想必疲累了吧,昨日又睡地不好,不如早些歇息。”
被他这样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累了,遂对众人说道:“嗯,是有些累了。今日各位都辛苦了,也早些回去,好好休息吧!”
接着站起身,与他们话别。待众人走后,我本想等仆人进来把案几上的茶盏收拾好,将屏风移到窗前,给窗户支开一个小缝后,再去床上躺下。
可等了半天,也未见有人进来,想着或是大家都太累了,忘了吧。于是便自己将茶壶从火盆上拿起,放到案几上。接着走到窗前,给窗户开了一小缝,然后准备去移屏风。这时门开了,萧秀和邓属先后进来。
邓属见状,赶忙上前抓起屏风说道:“先生,我来吧。”
我看向他,魁梧的身材此刻格外伟岸,遂放开手。又看了一眼萧秀,问道:“二位折回来,是有什么要事吧?”
“确实有一件要事,需告知尚兄一声。”萧秀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火炉旁。我也跟着走了过去,随后我与萧秀落座。
邓属将屏风搬到窗前,放好,站在屏风旁问:“先生,放此处可否?”
我见没有太大的风钻过来,便冲他点点头。接着邓属便走了过来,我转向萧秀,说道:“何事?萧兄请讲!”
“此事虽说现在来做,有些晚了。但始终都绕不过去,所以也就只能做多少算多少了。”萧秀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茶壶放回了火盆上。
他这样一说,倒是让我不仅好奇,更是在心里犯嘀咕了,于是追问道:“到底是何事?萧兄说地这般严重,倒是勾起了我的兴趣,不妨直言。”
萧秀眉头皱了一下,这时见邓属在他身旁坐下,便看着邓属说:“还是你来说吧。”
邓属看了一眼萧秀,接着看向我,赶忙对我说道:“哦,就是近日我们已经挑好了准备潜入各国的细作人选。等先生同意,第一批近日便可以派出去了。”
“什么?细作?”我没听明白,不解地反问道。
萧秀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接过话说道:“哎呀,还是我说吧。尚兄,是这样,那日我陪你去白马寺后山小亭中见光王之时,听你说要收复河湟之地,还想平定周边各国。于是回去后,我便询问了家父的意见。家父随即让我们开始着手挑选适合潜入各国当细作之人,近日第一批细作已经选出,不日便可出发。”
“哦,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想不到那日随口一说,萧秀竟信以为真,居然还做了筹划。虽然嘴上没说,但其实心中对他肃然起敬,更是倍感温暖。此刻更觉得,自己有他这样一个行事如此周全的人在身边,真乃天与之幸。与其同忧,何忧不解;与其谋事,何事不成?想到这里,不能自己地舒心一笑,问道:“令尊对此事,有何高见,愿闻其详,萧兄可否不吝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