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月影照横波

他冲入阵中，正遇上那上官灵珑，此刻上官灵珑在阵中闲庭信步，胧月剑法压得一众白马帮高手喘不过气来，见林少箴斜刺里杀出，颇有些惊讶。她冲击北阵这许多时辰，一路所见，俱是望风披靡、抱头鼠窜之辈，似林少箴这般，单人独剑，从溃败之众中反向杀出，赶来援助白马帮之人，却是头一个见，不由多看了两眼，只见林少箴容貌虽非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但看起来淳直善良，让人颇生几分好感。不过此时两军对战，却也顾不得许多，上官灵珑当先一剑，刺向林少箴，便是胧月剑法十大剑技之一“皎月升空”，林少箴只感这一剑之意，如明月升腾于空，清辉弥散，光明宇宙。而这无数清辉，瞬时间又化作无数剑气，飞射而来。

林少箴不敢怠慢，赶忙使出本门绝学“青霜玄剑”，挥剑抵挡。这青霜玄剑，本是蜀山上古神技，紫青双剑之一，林少箴此刻连出数剑，上官灵珑只见剑招精微无比，出剑之时，剑法冷厉，如春寒料峭之气，剑势凛寒，如深秋月白之霜。剑意之深，竟不在自己胧月剑之下，自己所射出的清辉剑气，竟被他这几式精妙剑招一一挡开。

上官灵珑心中更是诧异，未想到这少年寂寂无名之辈，竟有这般能耐，她胧月剑法十大剑技，本就是当世顶尖的杀招，普通江湖人士，绝难抵挡，纵然是如海龙、白马、巨鲲这样的一派之主，想要接住自己的剑技，也非轻易之事，而这少年只是举手投足，举重若轻般就挡开自己剑气，实是有些不可思议。

她想到此处，竞对眼前少年生出几分兴趣，停住手中剑势，向林少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何门何派子弟，竟有这等剑法，这其余三派之人，早便跑个干净，你为何这般呆，非要跑来送死。这白马帮有我灵秀姐姐带队围剿，已是必败无疑，你纵是救也无益，何必平白受罪，你此时遇见本姑娘，尚可给你留几分逃脱机会，若是碰上我灵秀姐姐，她剑法高绝，当心一剑便取了你性命。”

林少箴只觉这说话的声音有若银铃，竟是说不出的好听，他先前只顾厮杀，并未多加留意，此刻不禁多瞧了一眼，发现眼前的上官灵珑竟是个清丽绝美的少女。

他自幼就呆在蜀山，从未踏足过江湖，也绝少接触女子，如今竟有如此可人儿的少女对他言语，不觉心儿一荡，竟是说不出的受用。不过这上官灵珑问他何门何派，却让他颇为踌躇，心道：“如今场上战势，十派之人，个个灰头土脸，抱头鼠窜，我如今报上蜀山名号，实是没什么光彩的，反倒辱了先人名声，还是不说为好”。想到此处，便对上官灵珑道：“这位姑娘，在下微名，实不足挂齿，至于我所属之门派，也不过是微末小派，姑娘又何必知晓，今日我十派陷此危局，我虽不过是一介凡俗，人微势薄，但也知侠义之道，此刻自当奋力死战，以救我盟友危难。姑娘不必顾虑，尽管出剑便是。”

上官灵珑见林少箴不愿透露自己门派姓名，对他的兴趣，反倒又添了几分，于是盈盈笑道：“你这人好生奇怪，自家门派姓名，有什么不好讲的，既如此，我们立个赌约如何？我们以五招为限，你若接得我胧月剑五招，我便不再阻你，让你去救白马帮主，但倘若你接不住这五招，你便需一五一十，将你门派姓名，都讲与我听，你看如何。”这上官灵珑聪明绝顶，且又古灵精怪，此刻便想了这个法子，非得迫林少箴说出自身来历，不过她自负这胧月剑当世无双，眼前这小小少年绝不可能挡得住五招，因此口中虽说是赌约，于她所想，实是必胜之局。

林少箴道：“姑娘既这般说，在下自然同意，就请姑娘出剑。”

上官灵珑笑道：“好，小心这第一招来了。”手中长剑轻挑，使出胧月十剑中又一剑技：“月影横波”。只见她身形如流水，剑势如横波，整个人仿似伫立在静夜月色之下，水面倒影之中，刺出凌厉一剑，这“月影横波”剑意看似清冷宁静，实则剑招极快，林少箴只觉清辉四溢，银光潋滟，瞬息之间，上官灵珑长剑便已刺到自己面前。林少箴见这招厉害，极难化解，只得也使出本门剑技“青霜凌空”抵挡，只见其剑势如寒霜笼罩天空，以刚凛之姿斩断天际，威力惊人，正是欲以此剑招之刚硬破“月影横波”剑意之阴柔。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便以本门剑技对了一剑，两剑相交，林少箴只觉上官灵珑虽是一妙龄少女，内力却是极深，此刻内力顺着剑尖奔涌而来，自己实是抵挡不住，踉跄之中连退四、五步，才总算稳住身形。

这一变化，倒是出乎上官灵珑意料，她见林少箴所使出的剑技“青霜凌空”，无论剑招之精微，剑意之深沉，都不在自己“月影横波”之下，但这林少箴内力似乎却弱了许多，这“青霜凌空”本是刚硬剑技，“月影横波”则是轻柔剑技，以刚打柔，以硬击软，本该“青霜凌空”大占便宜，最终却是自己得利，逼退林少箴，这等结果，确是有些未曾料到。

她心念一转，忽然明白：“这少年剑法如此精湛，内力却如此差劲，必是他只知剑法之口诀，却不知内息调用之心法，故无法催动内力。”她想到此处，不觉颇有些可惜：“这少年剑术之精，不在我上官众人之下，然只知剑

招之运用，不得剑气之修为，如高塔而无底座，巨树断其根基，虽可精巧迷惑于外，却难固本培元于内，如此攻而无磅礴之势，守而无稳健之基，虚得其表，败絮其中，临机对战，大受影响，实是可惜。”

她心中虽如此想，手上剑势却不停歇，她既已探出林少箴弱点，自是有意针对，所使招式，皆是以力胜技，以强压弱之法，只见她第二招已然使出，又是那皎月升空之技，但这一次剑意更深，已用出真元之气，只见无数剑气如数道百炼，飞射而至，林少珍刚接了一剑，此时已是气息不畅，脚步虚浮，已无力再硬接上官灵珑剑气，只得运出本门轻功，连连闪避，然上官玲珑这剑气铺天而至，飞驰如风，奔袭如电，林少珍虽纵跃腾挪，却仍有几道剑气不及闪避，肩上，手上，腿上各中了几记，顿时血流如注，浸染衣襟。上官玲珑见他伤的这般重，心中颇为不忍，此刻她本当乘胜追击，继续使用剑气，但这第三招他却并未使用胧月十剑，只是使了普通剑招，显是手上已有留情。此刻上官玲珑心中也有些犹疑，心道：“上官灵珑，你与这少年素昧平生，为何此时却不痛下杀手，手上这般留情，他不过是无名少年，纵是伤了残了，也是他命定之数，与你又有什么干系。”但她心中虽如此想，手上却下不了狠招。这少年寂寂无名，与她上官家实在是天地之别，然他单人独剑，扶危救难，赴死之心，就难之志，竟让上官玲珑心中亦有一丝悸动。心道：“这世上恃强负力者多，仁义救难者少，这少年此心此志，让人多有钦佩，我还是不要过分为难他才好。”

她第三招虽是普通剑招，然胧月剑剑法精微，即便普通之一式，亦非常人能敌，林少箴此时虽多处受伤，但心中却是清醒，心道：“这上官姑娘剑法如神，内力又是远胜于我，我要胜她，自是绝无可能，但方才已与她立下五剑之约，如此我又何必攻她，只需全力防守，撑得她这几剑，便是全功。”心念至此，立刻使出青霜玄剑防御招式，只守不攻。堪堪封住上官灵珑攻势，此刻两人双剑再度相交，但上官灵珑剑上再无半分内力，只是单纯剑招比拼，林少箴立时明白，定是那上官灵珑见他受伤，又内力虚弱，不愿以内力胜他，加重伤势，故只出剑招比试。他想到此处，心中不由一暖，心道：“未想到这上官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还这般心善。我不过是个无名小辈，而她身份如此贵重，此刻却能这般为我周全，实不知是我哪里修来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