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定主意,贾琏眼里闪过一抹坚毅的目光,然后轻轻拍拍贾赦后背,道:“父亲,乖,随他们一起出去,等吃完桂花糕,我们就一起回家了。”
“琏儿,回家?”贾赦喃喃重复了一遍,眼睛直勾勾的看眼龙座上一脸阴沉的当今,紧紧拉着贾琏的手,眼里忽然迸出一股决然之气:“我们要一起回去,不分开!皇帝说两封一起拒绝可以的。我……我不要恩侯了,不要了。”
此言一出,宫侍皆敛声屏息,只觉命悬一线。毕竟眼前之景,千古未闻,圣旨连遭两拒!
当今抬眸,正眼扫过贾赦,眼里透着股不可思议。贾赦和秦王的表字,早早就被定下了,一个因贾家武将功勋,特意恩侯;一个因自己继后之子的身份,特意恭靖。当初这两上房的“老鼠屎”还各种沾沾自喜,洋洋得意,拿着表字充当大人,表示自己弱冠了。
听到贾赦这话,贾琏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不可置信的看着贾赦。
贾赦刚醒过来时,不管记忆如何混乱,一时七岁尿床,一会二十岁生子,但恩侯一词由来却是记得清清楚楚,闹了无数次要进宫朝皇帝讨个说法,最后还是温大夫忽悠说是爵位跟官职一般,要从一级一级小官开始封,才止住了闹腾。
迎着贾琏诧异的面色,贾赦抽噎了一声,“你是我儿子,你要听话。”
边说,怕人捂嘴,贾赦脚步特意往后退了几步,还往内监身后一躲,下巴搁在人肩膀上,道:“虽然你很凶,级凶,管得我非常严,不让我上屋扔瓦下池烤鱼挖坑玩泥巴,不让我吃桂花糕绿豆糕,不让我出门玩耍,不让……告诉你,你的坏我都记得,不许插嘴!明明我是老大的……”
被抓住充当“门墙”的内监布小包艰难的侧眸看贾赦。他……他都感受到自己衣领湿透了。这眼泪一滴一滴的真跟金豆子一般,砸得人生疼,心里也疼。
布小包看看一步步逼近的贾琏,只觉人神色他形容不出的复杂。
贾赦抬袖擦眼泪,看着贾琏递过来的帕子,又气哼哼加了一句:“还让我饭前洗手,洗十遍!眼睛也不许让我随便用袖子擦擦,要拿专门的手绢,还……总而言之,你规矩好多,可是你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就像父亲一样。我爹待我可好了,虽然他打过我很多次屁、股,但他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恩侯是他拿命给我挣来的□□,所以我要他。可如今!”
贾赦走了一步,接过手帕,擦擦鼻涕,然后胸膛一挺,手拍拍贾琏肩膀,豪气无比道:“可如今我不像以前那般不懂事了。虽然子欲养而亲不在,但我爹的精神,他疼我爱我的精神,我会努力的学起来。他像老虎一样护着我这小崽子,我也会努力庇护你。当不了老虎,可菜鸡互啄我还是会的。”
说完,贾赦还伸手充当翅膀,扑棱几下:“咯咯咯咯咯!”
所有人:“………………”
贾琏倒抽一口气,把自己被感动出来的眼泪,毫不犹豫倒逼了回去。自打他黑吃黑,为了掌权无所不用其极的锻炼出的黑心黑肺,还从来未流过一滴泪。
今天也没有!
绝对的!
“好一出感人肺腑的父子温情大戏。”当今看着底下这父子相对的一幕,只觉无比刺眼。
生在皇家,有多少亲情?
他的父皇,满心满眼只有他大哥一人又如何?随着自己逐渐老去,不也担忧羽翼丰满的太子?否则怎么会闹出巫蛊之变?
这两人没闹得跟历史上那些皇帝太子一般,留了一分体面,还多亏了前朝余孽那一剑!
如今,他的儿子随着年岁渐渐长了,也开始觊觎起皇位,都无视着他这个父皇坐着皇位如屡薄冰之事。
呵呵。
当今冷笑一声,拍掌称赞过后,“舍得权势也要拒婚?怎么,你们父子两是因为主子不是朕?所以有恃无恐?想着大明宫那位来救你们不成?还真以为真不敢拉你们出去斩了!”
当今话语一句重过一句,宫侍们闻言都匍匐跪地,颤颤抖,跪下:“求皇上息怒!”
“求皇上息怒!”贾赦牵着贾赦的手,站着不动,只道:“皇上,学生先前已经禀告陈请过,拒婚不是因无视皇恩,反而是因重皇恩,唯恐因自己祸及与您!”
当今闻言,眸光闪了闪。他也知晓,赐婚圣旨刚宣完毕,贾珠便吐血,的确有些不详。不过荣府二房一脉,是不是“祥瑞”太多了些?长女元春出生时辰好便罢了,这幼子宝玉还生而诞玉。
“学生之言,天地可鉴!”贾琏扫见当今若有所思的神色,话语重了一分:“学生纵然今日身死,也要把这话说个明白!我贾琏本一无知少年,还因侯门后院小妇人的争风吃醋被养废过!”
贾琏拿出御史上谏,浑身是胆,一片忠心的模样,开口自抛家丑,“但是随着那一日二叔因暴症而亡,父亲因手足之情不慎受伤,痴傻若孩童!”
“我可高中秀才了。”贾赦闻言生气:“作业做了好几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