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泠把手里的水杯往托盘上一放,说道:“我半夜可能口渴,到时候你及时伺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净一愣,看了看托盘上的水杯,水杯里的水装得满,离杯口只有半指的距离。
主人是要她举着水杯在床前跪一晚上吗?可是,为什么啊?明明有床头柜可以放水杯的,为什么……是她做错什么事情了,让主人不开心了,主人要这样惩罚她?主人不是也喜欢她跟着睡在床边的地上吗?明明刚才还在笑,为什么这么快就……困惑和委屈涌上心头,顾净只觉得捏着托盘的双手手心里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
顾净很想问清楚缘由,但顾泠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躺上床,熄了灯,只留下一句:“端好了,别出声。”
房间的隔音特别好,除了自己和顾泠的呼吸声,顾净耳朵里一片寂静。这是谷善娱乐大楼的顶层,尽管房间里有落地窗,但拉上窗帘后,光线几乎完全被阻挡,顾净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自己眼前的一片黑暗,凝视久了勉强能分辨出一些杯子的形状。
泪水已在眼眶打转,但顾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竭力控制着呼吸的速度,让泪水在眼眶里慢慢蒸发。
早上起床……车上……到了公司……陶静……工作……进门……脱鞋……跪在床前……顾净一点一点地回忆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想要搞清楚自己被惩罚的原因,但直到双脚传来针扎的痛,她也还没有想明白。
脚上的痛让顾净难以忍受无法继续思考,她尝试着挪动脚腕,但是被屁股压得死死地,疼痛在持续得不到任何缓和。顾净现在只想扇自己两耳光,之前下班的时候骗陶静说自己脚麻了,现在可好,真麻了,还要麻整整一晚上。
顾净让自己的双肘贴住身体,尽量让自己的双手能稳稳地举着托盘,然后深吸一口屏住气,然后大腿发力,慢慢抬起屁股,同时保持着自己上半身的笔直。在漆黑的房间里,她看不见杯子里的水线,但她知道那样满的一杯水,只需要轻轻一晃就能洒出来。这是主人的惩罚,不管是发出声响弄醒了主人,还是打湿了床单,那她怕是不知道要面临什么后果了,主人会不会就此扔了她,她心里没底。好在水并没有洒出来,顾净成功从跪坐的姿势变成了跪立的姿势。
慢,所有的动作都变得极慢。顾净一点一点勾起脚背,让血脉再次流通。顾净觉得自己好像小时候家里的那台没有信号的电视机,双脚上好似有上百只蚂蚁爬过,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在脚边炸开,但所有的痛苦都必须要在沉默中承受。顾净死死咬着牙,试图通过憋气来控制住想要喊叫出声的欲望,甚至憋气也要控制,因为水杯不能晃动,她的手不能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双脚终于恢复了正常知觉,她的脑子也终于又可以继续思考,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等,主人说的是‘留在我房间’,没有说过睡在地上……是她自己理解错了主人的意思……可如果主人不喜欢她睡在身边,为什么又要同意自己的请求呢?而且主人笑了啊?为什么……
膝盖感觉到微妙的刺痛,仿佛无数针尖在皮肤下轻轻扎动。后来刺痛又变成了钝痛,像是一把榔头在不停地敲击着,跟随着每一下心脏的跳动。顾净不得不再次用力绷紧身上的每一条肌肉,调整着呼吸,缓慢地回到跪坐的姿势。
就这样来来回回,从跪坐到跪立不断交换着……
顾泠翻第二次身的时候,顾净怀疑已经是后半夜了,因为她已经开始因为强忍的困意而犯恶心了。
这次熬夜和之前在白兰轩站着的那次不同。上次虽然脖子被吊着,但双脚能随便活动,室内也有明亮的灯光,至少她还能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调教室里那些各式各样的工具上,想象着它们的用途和用在身上的感受来打发时间。而现在,黑暗本就容易催生睡意,更别提她今天认真工作了一整天,已经十分疲劳,再加上这种折磨的姿势,让一切都变得更难熬。
不,顾净想她其实是感谢跪姿的痛苦的,如果不是这样的痛苦她应该早就受不住困意,睡了过去。这和上次不一样,这一次她连瞌睡都不敢打一点,放松一丝一毫就意味着水杯可能会打倒在地,或是发出声响。
她,不敢。
一整夜,顾泠翻了三次身,但并没有醒来喝水,直到清晨……
早上六点,顾泠被自己的生物钟自然唤醒。起身看到跪坐在床边的顾净,双手高举地托盘,水杯刚好停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水杯里的水看不出比昨晚少,就是那双托着的手,正微微颤抖。
顾净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虚弱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泠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看着眼前的顾净,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想了一晚上,想明白了吗?”
顾净放下托盘,艰难地跪立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微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回主人,奴想明白了。昨晚主人没让奴睡在您房间,但奴却因为自己想要睡在您房间而主动询问主人。主人让奴跪一晚上是想让奴明白,主人没给的东西,奴不该动想要的心思。奴知道错了,谢主人惩罚,奴以后一定会记得主人的教诲,不会再犯。”顾净说话的声音不大还有些哑,但字字恳切。
“嗯,今晚还想和我一起睡吗?”
这一夜受的苦让顾净心生恐惧,但她还是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恐惧,一字一句道:“主人让奴伺候,奴就一定努力伺候好主人。”
侍奉主人是奴的本分,就算再难,也要去做,心甘情愿地去做,满怀感恩地去做。现在的顾净只是初次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但在之后的日子里,她不确定这句话是否会成为她人生的写照。
听到顾净的回答,顾泠冷笑一声,也没有说要不要顾净今晚继续当一个置放水杯的桌子,只是吩咐道:“你去准备上班吧,别迟到。”
顾净看着顾泠走进了浴室后,这才扶着床边,慢慢撑起身子。小腿像是失去了知觉,顾净让自己的脚掌贴在地上等了好半天,才感觉到地毯的绒毛在自己的脚下有了实感。顾净扶着墙将自己撑起来,每踏出一步,从脚背到膝盖,没有一处不在疼,手臂上的肌肉也后知后觉地疼了起来。
泪水和汗水又一次把顾净的脸打湿,顾净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为什么眼泪流着流着就笑了出来。
顾泠的调教总是能让她脱层皮,但她还是挺过来了,她没有被主人扔掉,她不会被主人扔掉。她心中欢喜,因为她好像离主人又近了一步。也许这条登山的路本就是如此,就像人生一样,欢喜和痛苦注定会永远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