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楚鸢睡在主屋次卧的软榻上,并没有发觉后半夜易峥悄悄推门而入。
翌日辰时一刻,她懒洋洋撑起上半身,低头揉眼。愣了一会儿翻身倒下,又睡着了。
易峥坐在圈椅上,眼眸沉静地望她。
前世她也是这般慵懒。子时才歇,巳时方醒,好似久居山林的精魅,丝毫不受凡尘掣肘。
蓝川实在看不下去,小声道:“要不,奴婢把她叫醒。”
“无妨。”
易峥摆摆下巴,示意他将凉了的饭菜拿去再温一遍。
又过了一刻,她才舒展手臂,挺腰起床。
视域里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易峥金冠束发,衣冠楚楚。一双精致的凤眼睨着她,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昨日抽打她用的镇纸。
“公、公子……”
楚鸢穿着布裙,慌忙下榻。扯平衣裙褶皱后,歪歪扭扭地行了个礼。
易峥手指轻敲桌案,上面菜肴齐全,热气氤氲。
“净面进食,给你一炷香。”
“……好。”
楚鸢一溜烟儿跑去净室洗脸,才发现手心的红肿消了大半,那处微红的皮肤凉飕飕的,疼感全无。
她折回来吃东西时,一缕发丝还沾着水滴。
“别噎死,没人催。”
“噢噢。”
“食不言。”
楚鸢:“……”
楚鸢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吃饭,知道他规矩多,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许久,她才一小口一小口吃完饭。
易峥瞥蓝川一眼,示意他出去。后者把软榻旁化成冷水的残冰一并收走,心里直摇头,也不知主子昨儿辛劳大半夜图个什么。
楚鸢站在下首,迷茫地望着易峥。半晌才想到他昨天说的“亲自教你”。
“我以为公子是说着玩的。”
“本世子言出必随。”易峥起身临近,“站好。”
楚鸢乖乖站着。
易峥以镇纸抬她下颌,楚鸢被迫直视他的面孔,才察觉他今日眼下乌青甚重。
“别眨眼,看前边。”
楚鸢慌得屏息,随后肩头被一双大手嵌入,缓缓向外用力。
“挺直,不许含胸。”
楚鸢雪腮泛红,胸口的衣料都要蹭到他身上了。
隐约接触到粗糙的衣料,易峥垂眸。
硬邦邦的灰色布料上补着一块补丁,上面起满了小毛球。这布裙,也不知穿了多少年。
易峥拽过她的袖子,将柔夷拉过来。楚鸢小手一缩,对上他威严的凤眸,瞬间不敢动了。
这双为他擦过身,换过药的素手不算细,指节处甚至长着茧。此前,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易峥垂目,眸底波光晃动,最后将她双手交叠摆放至腹部。
“固颐正视,平肩直背。往后或立或行,须依此规范。”
“好。”
易峥颔首,转而离开。
楚鸢松了一口气,谁知少倾他又回来,吓得她赶紧绷直后背。
易峥扯唇笑,把手上的平放在她头顶。
“不许动。”
楚鸢:“……”
易峥慢条斯理地品茗,时不时抬眼瞥她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