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醉了一整夜后,醒来见到的晨光那样,迷蒙而凄婉的歌声”,近在耳畔。
深潜的意识从容上浮,无意义的呓语逐渐可以被理解,他听到愉悦的女声,轻快欢乐:
“Hir,Hir,醒醒。瞧啊——‘The night ;#@%%$$%;$%* he s %$$%;$%@#$%* freed...’”
什么晚上谁自由……?非母语的部分在尚未完全清醒的脑内重新排列组合,自动转换成“夜间选择黎明的人,黎明为他选择自由的风。”
哪有人一大早就念英诗来喊人起床啊,连高明哥都不至于……
……睁眼,朦胧的光线里,深黑色长卷发散落在他胸前脸上的女性,金眸灿若晨星。
Hir双手捂脸,昨天他……又被她得逞了。
“几点了?”
他忍着羞耻询问道。
虽然不是本垒,但她蛊起来真是……
总这样可不行,他得想办法去提升理论知识和技能熟练度了。
埃琳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面春风得意,报出的时间离他们洗手休息过去了三个小时。
他不怎么惊讶地再次发现,他安心地在她身边,又一次沉沉睡去,睡眠质量好得出奇。
抬手想要掬一把她眼中夺目的光华,得到了一个纸杯。
一个纸杯?
纸杯里是清水,此外还有一枚像果冻的物品。
隔着包装捏了捏那个东西,想起是她带的便携装漱口水,他起身简单打理自己,看见她围着毯子往帐篷外面探头。
后半夜特别冷,埃琳娜衣服+斗篷+睡袋犹嫌不足,差点把自己团成球塞进他肋骨底下,抱着他的心脏取暖。
要是她的手老实点别乱捏就更贴心了。
夜色还没完全散尽,光线已经亮起,又到了黎明之刻,晨昏交界。
帐篷周围有夜行生物留下的痕迹,埃琳娜干掉的那条角蝰的遗骸被刨了出来,变成散乱的骨架。
东方的地平线上划出一抹鱼肚白,天空从深蓝转为淡紫,混合着明度很高的粉色,冷厉的夜风柔和了许多。
埃琳娜在车前,对着玻璃整理仪表。她的长发被她盘进了发网里,拿在手上的金色假发闪泛光泽。
Hir接过她的假发,给她戴上,整理好。
埃琳娜搂住他的腰,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在他问候一句“早上好”之后,指向刚刚露头、还没发出强光、像一幅儿童画的初阳:
“日出未必意味着光明,太阳也无非是颗晨星而已,只有在我们醒着时,才是真正的破晓。”
Hir意识到,她应该是在借着散的词句对他进行委婉的劝慰,可他此刻想到的,只有那句“晨星”。
她的眼睛也像晨星,同理可证,她就是太阳。
「我的太阳。」
转念想起世界三大男高音同台竞技兼携手合唱的同名歌曲,他感到好笑,直到埃琳娜的视线再次投注给他,他才开始思考她引用的那句话是什么。
还有功夫进行学阅读的岁月离他有些远,这句话很耳熟,Hir停顿了三四秒,抚摸着她的背脊,向她求证:
“梭罗的《瓦尔登湖》结语?”
大绿海的太阳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般啄吻一下,旋即离开他,搬出画板,绘制白色沙漠的日出美景。
Hir观望片刻,确认她的绘画顺序依然不同寻常,还是那么像打印黑白照片,不解地摇摇头,去收拾东西拆帐篷。
不远处有两三只沙漠狐,纯然的野生动物,却没那么怕人,或许是经常从游客那里得到食物的缘故。
等他把露营痕迹清理完,发现周边视野内可见的生物只剩下埃琳娜自己,她卸下了毯子,在白亚麻的卡拉西里斯外,罩上了那件厚重的藏青色长斗篷,蹲在地上摆弄蛇骨。
……如果“女巫”确实是一种正式注册的合法职业,那她在她的职业领域相当敬业了。
敬业的女巫小姐十分专注,看都不看他一眼,抓出一把袖珍坩埚里的草木灰,笔画连续不断地在沙地里撒出一个神秘的符号。
Hir在一边安静围观。
眼看她的最后一笔就要连上第一笔,形成一个完美的闭合圆环,突如其来的风吹飞了她的画作,蛇骨翻滚,草木灰迷了她的眼睛。
Hir凑过去给她吹吹,她面无表情地流着眼泪,眼白里红血丝密布。这种又残酷又慈悲的样子,就像异世界主题作品中的亡号鸟或者告死天使什么的。
一通手忙脚乱过后,她的麻烦解决了,太阳也读条完毕、发光发热,他们又错过了“大漠日出”的景色。
没有人对此感到遗憾。不管是今天的事还是昨天。自驾游最大的好处就是自由,错过了这次还有下次,反正太阳每天升起。
两个人坐在车厢里就着瓶装水啃压缩饼干,大概是为了掩饰刚才的尴尬,埃琳娜难得没说任何难懂的话,直白地出了份“各国军粮口感测评”。
主要包括:热量、营养成分、硬度、饱腹维持时间。
四部分,没有对“味道”的点评。
……她在食物方面真的很能凑合。
感觉她“虽然是位西西里著名家族的大小姐”,但是无论放到哪里、不管过着怎么样的日子,都能心平气和地活下去,而且总能找到让自己过得更舒服的方法。
比如“把期待值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