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师姐”的口中,楚然得知现在的中原处在雁朝统治之下,此时民风开放,四海升平,到处一派繁荣景象。武林各派也从最初的互比互争,到后来开始注重起自家门派的休养生息来。
说起来他们济世派算是众多门派中最佛系的一派了,整日练功苦修,并不是要争什么江湖地位与排名,不过是心怀苍生,为的是治病救人。
他们生活在流波仙山,四周被大海包围,有些与世隔绝的意思。饶是这样,济世派声名在外,每年还有不少人历尽千辛万苦前来拜师。
楚然的爹忘忧主便是济世派的掌门人,和他同辈的长老还在的就是辛夷师叔和青蒿师伯了。忘忧主座下有众多弟子,师姐白芷就是其中一个。
难得忘忧主对每个弟子都悉心教导,后来年纪大了怕自己精力不济无法全顾,收了小徒弟京墨之后便关门不再收徒。
楚然原来叫作竹苓,是师父忘忧主唯一的女儿,也是大家的小师妹。竹苓平日里调皮活泼,总是喜欢给正在练功的师兄师姐捣乱,但是大家对这个小师妹极为宽和宠爱。
这次竹苓是跑到树上摘柿子,不知怎的不慎从高处直直掉落下来,才受了这样的伤。
楚然实在没想到撞了一下头,竟然狗身换人身,自己竟然还变成一个小门派的团宠小师妹,这对从小离群索居,形单影只的楚然来说,简直是不敢奢望的美好体验。
想起那一屋子人,楚然问白芷,“所以刚才先进来的那群人都是我的师兄师姐喽?”
白芷点点头,微微一笑,“那只是一部分,我们门中的弟子有的还在山中采药,有的则正在闭关修习。前几日,良州的百姓害了一种罕见的瘟病,我们还有一些人正在为他们诊治。”
楚然震惊咋舌,感叹在这近乎与世隔绝的世外仙山,他们的消息竟如此灵通,行动也如此之快。
“还有,京墨师弟下山去为师父办事,大概过几日才能回来。你平日里与他整日玩在一起,竟把他也忘了么?”
楚然照旧摇头,“不记得,你刚才说的,京墨是忘忧主那个我爹的关门弟子吧?”
白芷点头,“嗯,师父对京墨师弟极为看重,有意将掌门之位传与他呢”
那位竹苓不知道是从多高的树上栽下来的,楚然又渐渐地头昏脑涨起来,她精力实在不济,听着白芷的话,有一种儿时母亲给她讲故事的错觉,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屋里已经点上了蜡烛,白芷师姐也不在屋内。楚然摸了摸自己的头,感觉疼痛竟然意外地减轻了许多,心想不愧是修医门派,伤痛药果然很有奇效。
楚然不想再躺,她慢慢地起身下床,坐到矮桌前。
她好奇地拿起桌上的一本医,准备看看古代的医长什么样子,不知道自己是否看得懂,谁知刚一翻动,一张纸从中滑落下来。
楚然将纸捡起来,定睛一看,瞬间吃了一惊。
这是一幅画像,画中赫然是吴漾的脸,只是画中人的表情严肃冷傲,而且看起来要比吴漾小几岁,还是一张少年的脸庞。他一副古装打扮,长发在头顶梳成头冠,显得颇为芝兰玉树,翩翩公子的模样。
楚然正兀自看地出神,心中的疑惑更深一层。
突然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楚然吓了一跳,差点把画掉到地上。她慌乱地将画纸重新夹进医里,问了声,“谁?”
门外一道清冽的声音传进来,“师妹,我是京墨师兄。”
楚然想起白芷的话,竹苓和京墨平时关系应该十分要好,她立即答道,“进来吧,京墨师兄。”
门应声而开,同样一身白衣的京墨一阵风似地来到她面前,楚然看着眼前这张脸,心中又是一震,这不就是刚刚画像上的人吗?
来人还背着行囊,似乎挟裹了一路的风霜雨露而来,身上还带了些好闻的泥土的味道。楚然想到白芷师姐说他还有几天才能回来,这人显然是听说自己的小师妹受了伤,一路马不停蹄赶回来的。
京墨一手抚上她受伤的头,眼中映照出闪烁的烛光,“师妹,可还记得我么?”
楚然觉得那双眼睛里似乎包含了一些复杂的情绪,竟让她没来由地有些愧疚,她低下头脱口而出,“对不起”
京墨又揉了揉她的头,“没关系,慢慢来。”
楚然抬起头,看对面的人顶着一张吴漾的脸,却是不苟言笑,似乎也不喜言谈,就这么静静地对着她坐了一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楚然对着这张严肃的吴漾脸还是有点不习惯,连呼吸都不自觉得放轻了许多,她有些怀念起那个天真耍宝的吴漾来。
京墨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陌生感,眼神中的失落一闪而过。
他叹了口气,指了指矮桌旁的古琴,“师妹,我曾看到医上说,对于碰伤所致的失忆,我们可以多做一些平日里常做的事,或许有助于快速地恢复记忆。”
楚然又疑惑地看向他,“比如?”
京墨将楚然扶到古琴前坐定,从背上的行囊中取出一支长箫,“师妹,我们这就合作一曲如何?”
楚然顿时为了难,心想如果是画画,她或许还可以应付得来,毕竟她在大学里学过国画的课程。但是让她弹琴,楚然心中一阵忧愁,她这一辈子可是连琴弦都没摸过一下的啊。
而且她从小就没有音乐细胞,唱歌也总是一个调。
楚然皱了皱眉,手指有些颤抖地在琴弦上方停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能下得去手,她面露难色,有些讨饶地说,“师师兄,这个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啊”
京墨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柔软的神色,鼓励她道,“师妹,你大可大胆地弹,说不定你的手指会有记忆呢。”
楚然知道躲不过去,只好眼一闭,心一横,手起指落在琴弦上胡乱弹了一番。
结果她差点没把自己震晕,那声音中颇有些群魔乱舞的势头,她歉疚地抬眼看一眼她的师兄,只见京墨手握长箫,还未及一起合奏,手就已经僵在了半空。
他似乎是被她的琴声吓到了,更是不敢再让她弹琴,嘴角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师妹,不着急,咱们再试试别的。”
话音未落,门口猛然出现两个人影在掌灯敲门,声音颇为焦急,“师妹,你在里面没事吧,刚才我们听到附近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怕是咱们山中进了什么猛兽!”
楚然,“”
京墨,“”
楚然好不容易止住了脸上的抽动,干巴巴地回答,“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