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她最熟悉的当属白芷师姐了,楚然想,还是先找她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不一会儿门又响了几声,楚然听到那有些熟悉的声音问道,“师妹,我进来了?”
楚然像是终于找到了亲人一般,忙下了床,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去开了门,看到面前那张温柔沉静的脸,楚然一把抱住来人手臂,“师姐,你可来了。”
白芷笑着点点楚然的额头,道,“苓儿,你又有什么鬼主意要与我说?我看近来你的头发都梳得好好的。”
两人走到床边坐下,楚然尴尬地笑了笑,小声问,“那个师姐,现在是哪一年啊?”
她记得上次来这是启明十八年,那时竹苓正好是十八岁。
白芷被问得一愣,奇怪地看着她,“现在是启明二十年啊,你怎会不知,为何这样问?”
哦,梦中世界已是两年过去,竹苓二十岁了。
楚然极其憨厚地“嘿嘿”一笑道,“我忘了”
这会儿没有被子裹在身上,楚然感觉到身上有些冷,她这才注意到房间中央还摆着一盆快要熄灭的炭火。
她有些惊讶,自言自语道,“冬天了么?”
白芷在她近前听得真切,一时哑然,她上下打量了楚然一番,又将手心附在楚然的额头上,“师妹,你今日好生奇怪,不舒服么?”
楚然叹了口气,可怜道,“师姐,其实其实我忽然又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你还记得两年前我从树上摔下来撞了头吗?那天醒来之后的事我倒是记得清楚,只不过我只有那一天的记忆,所以认得师姐你。”
白芷脸上一阵惊疑,她盯住楚然看了半晌,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在说谎。
楚然无奈地想,这丫头平时肯定没少恶作剧,都要把自己作成《狼来了》里放羊的小孩儿了。
许是看楚然始终一脸坦诚实在不像在编故事,白芷一下皱起眉,握住她的手着急道,“苓儿,莫要开玩笑,师姐是真的担心,要是师父和京墨师兄知道了,他们还不知要怎样着急呢。”
楚然在心里“咦”了一声,论起对她的关心,京墨师兄和她爹都平起平坐了么?
楚然回握住白芷,心底没来由得生出一丝歉疚,“师姐对不起,我没开玩笑,你同我讲讲这两年都发生了什么,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别人,免得他们担心,说不定我很快就恢复了呢。”
要是让大家知道了,怕是会像上次那样兴师动众,搞不好又要被勒令卧床休息,连屋子都出不去,楚然想想都觉得闷。
白芷脸上一阵为难,犹豫不答。
楚然扯扯她的袖子,哀求道,“求求你了师姐,我保证乖乖的,再说你在我身边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又晃晃白芷的手臂,“师姐?”
白芷似乎被她缠得没办法,才满脸宠溺又无奈地应了句,“好好好,都依你。”她又对着楚然一阵叮嘱,“师妹,你若是有任何不舒服定要说出来,万万不可逞强。”
楚然认真地点点头。
白芷搓了搓手,往炭盆里丢了几块木炭,屋子里渐渐温暖起来。
这两年边疆并没有战争,各门派也没有大的纷乱,百姓的日子相对和乐,较之两年前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于是白芷就着重说起他们门派内最近发生的事。
什么川柏大师兄近来厨兴大发,现在已经顶替郝厨头儿负责大家的一日三餐,郝厨头儿乐得清闲,一天到晚地对着川柏师兄大夸特夸,说他是厨界可造之才;
什么连翘师妹在山中偶然采得一株陌生的药草,后来发现这药草竟有净须发的功效,药汁不小心粘在南藤师兄的胡须上,结果现在他唇上那点地方仍旧是光溜溜的,缺了一块;
什么南星师弟闭关半年,出关之后竟能与小动物和植物通感,以一己之力将院前那棵垂死病中放弃自己的老仙树劝将好,现在又恢复了勃勃生机;
什么六曲师弟写了好多本志怪话本后,竟不接着写了,开始记录各派纷争,门派修习之法,传说中的各类传世宝器以及民间游历所见,他手握一本一笔,随时随地地写着。
“还有京墨小师弟”,白芷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眉眼含笑,“他和你”
门外忽地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白芷的话,“苓儿,爹能进来么?”
楚然这才想起她爹找她的事,耽搁了一早上,忘忧老头没等到女儿她竟自己来找了,楚然想,这爹对女儿也是真的宠。
楚然去开了门,叫了声“爹”,白芷也过来行礼,“师父,我先出去了。”
忘忧主含笑点了点头,等白芷带上门,便在桌前落了座。
忘忧主的目光还是那般慈爱,他让楚然坐在他近前,伸手抚了抚楚然的发顶。
楚然险些一躲,最后还是逼迫自己受了这一下,那只宽大的手掌仿佛也抚过楚然心里无限荒凉的一角,那个叫做父爱的角落里几乎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的人影,那是她英年早逝的父亲。
她从小便听母亲说,“然然,你都不知道你爸爸有多爱你。”
楚然相信母亲说的话,但她见不到那个人,心里无法有什么真切的感受,那个角落便从此被封存起来落了灰。
谁知忘忧主大手一挥,在那荒凉贫瘠的地方撒下一粒种子,不过一会儿的工夫这种子就将将冒了芽。
一股奇特又新鲜的感受从心底升腾而起,楚然心里酸酸胀胀的,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感动。
忘忧主将手收回来,道,“苓儿,爹想了想,你要下山游历那便去吧,爹将你在流波山里拘了二十年,恐怕也不能关你一辈子。”
什么,下山游历?
楚然强作镇定,不让自己露出疑惑惊讶的表情。她按着竹苓的性子兴高采烈地喊道,“真的?太好了,谢谢爹。”
那忘忧主跟着笑了一声,忽而又正色道,“苓儿,你应当知道这些年爹爹为什么一直不让你下山”。
楚然犹疑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头摇得像拨浪鼓,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