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在安城,楚然也未曾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热闹或许可以是一样的,但是这种万民一心的喜气洋洋却总是不常有。
在她原来的世界,就算是过年也并不能让人们都开心起来,他们总是怀着八分苦闷,两分憧憬,希冀未来会不会过得快乐一点,然而真正快乐的一直都是那些天真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任何的电子设备,也不用熬夜加班,生活简单,快乐自然也就简单。无论是叫卖的,变戏法的,算卦的这些做营生的,还是挑东西的,逛茶楼的,点花灯的这些来找热闹的,上至白发老人,下至懵懂孩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楚然一时间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也很想逛逛这喧闹的集市。他们找了家客栈,将行李和马匹安顿妥当后,便又立即回到了街上。
楚然挽着白芷,兴奋得都有点想蹦蹦跳跳,这是自己在开心还是竹苓在开心呢?楚然分不清楚。她想不起来自己是否也喜欢这样的热闹了。
那些形形色色的手工小饰物看得她眼花缭乱,一路瞧过去,竟然大多都做工细腻,样子也是精致秀雅,不禁感叹这没有工业批发的时代,到处都是良心匠人。
楚然当即挑了几样买下揣在怀里,她替竹苓逛了这夜市,还花了竹苓的钱,这些就当是借花献佛送小姑娘的礼物吧。
起初虽然大家都是各看各的,几个人也还是不远不近地走在一起,相互都能看得到对方,谁知经过一个人流更加密集的路口时,队伍瞬间就被冲散了。楚然转头便发现白芷不见了,六曲倒是被挤到了自己身边。
她前后望了望,只看到一望无际的人头,根本找不到那几个人的影子,心想算了,就按之前约定好的,若是走散了,就回客栈会合吧。
她和六曲又被人群推着往前走了几步,正走到一个戏楼门口,楚然对着六曲一扬头,“师兄,进去看看?”
六曲也正有此意,当即收起折扇,往掌上一拍,“走。”
两人一进去,便听到一位老者与一群人正在一唱一和,颇有些说相声的意味。原来今日这戏楼里的节目并不是唱戏,而是说。
那老人坐在二楼戏台,前面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惊堂木和茶水。那些起哄的人都坐在一楼的茶桌前,伸长着脖子或问或答。
楚然一阵惊愕,一群人大半夜的在这听,不但没有表现出丝毫困倦之态,反而个个精神抖擞,也真是让人佩服。
她和六曲挑了张靠后的桌子坐下,向小二要了两碗茶。
楚然喝了口茶,就听那老者问,“大家可知当今世上最厉害的法器是什么?”
底下人喊,“当属苍潼山的追魂钉,不管何人何物,皆可万里追踪。”
老人摇摇头,道,“非也,当年天宫仙人的宝贝八卦玉掉落人间,一分为二,此二玉当属世间最厉害的法器了。”
有人问,“先生是指玄玉和白玉?”
老人笑了,“然也。”
那老人提到八卦玉的时候,楚然就觉得心口倏地一紧,此时确定他说的是玄玉和白玉,楚然更是感觉鲜血冲脑,四肢犹如冻结了一般,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众人一阵唏嘘,又有人道,“玄玉和白玉不是绝迹江湖了么,从来没有人见过,可是只是传说之物?”
老人,“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数年前确有人见过那两玉结合的巨大威力,不然为何一有些有关这两块宝玉的风吹草动,便立刻有人闻风而动,竞相追逐。”
老人眯了眯眼,“那二玉合体不但可毁天灭地,更可产生使人魂灵穿梭的神秘能量”
底下又是一阵嘈杂,六曲已经从怀里掏出纸笔开始记录了。
楚然脑子里“轰”的一声,果然是灵魂穿越,只是她只有玄玉又是如何穿越过来的呢?
下面又有人道,“也不知那两块玉现在何处?”
楚然本能地想去摸胸口处的那枚小东西,心脏也“怦怦”地加速跳了起来。
忽然听得“啪”地一声,前方有人猛地拍桌而起,那人“刷”地从腰间拔出一把长刀,喝道,“朝廷数年前已经澄清,世上并无此等宝玉,此人妖言惑众,给我拿下。”
这人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几个官兵摸样的人持刀从暗处冲进来,这几个人迅速上了二楼把刀往那老人脖子上一架将其控制了起来。
众人瞬间吓得四散逃奔,楚然见六曲还在那里埋头苦写,不禁惊异于他那临危不乱的治学态度和学术精神,站起身就想拉了六曲一起离开。
谁知楚然刚站起身就猛地被人撞了一下,霎时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那一瞬楚然想的竟然是,来吧来吧,再磕一下后脑勺,也许就回去了呢。于是索性闭了眼听天由命。
然而楚然最终并未落地,她只觉身上一暖,竟是被人拦腰扶住了。
她甫一睁眼就撞进一双深棕色的瞳子里,楚然不禁怔了一下,心跳都莫名的快了几拍。那人带了一张雕纹面具罩住了全脸,只堪堪露出一双明眸和一对清晰的下颌。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他身上却好像有一股清风霁月的气质,令人移不开眼。
那人看着她,眼睛里似乎蒙着一层疑惑,就这样愣愣地抱着她看了半晌。
楚然也对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那双棕色的眸子就像一个漩涡,她一望过去便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都被吸走了。她再也听不到周围的一切嘈杂,全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两人就这么一呆一愣地对望了许久,颇有些要这样就地变成一对石雕的意思。
幸好这时六曲完成了他的记事,站起来问了一句,“师妹,你没事吧?”
他竟是也知道自己的小师妹差点跌倒,只是见有人帮忙扶了,自己便又放心地在座位上写了一会儿,谁知等他再次抬头,发现那两人竟还是半搂半抱难舍难分,不知道是被对方点了穴,还是在玩什么木头人的游戏。
楚然终于回过神,她轻咳了一声,轻快且迅速地挣脱了那人的怀抱,她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颇有些尴尬地对着那人颔了颔首道,“多谢公子。”
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楚然,似乎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楚然被他盯得发毛,心道,他难道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