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心中疑惑,目光不自主地追随在那青年身上。直到那人被挤得转了下身,楚然才看到他身上还抱了个孩子,那孩子像是睡着了,头被青年埋在怀里,看不清楚样貌,只是孩子身上的衣服楚然总觉得有些眼熟。
忽然楚然看到孩子的后背上似乎有什么在晃动,好像是一个类似项链的东西,想是孩子的身体在那青年身上颠簸得厉害,那东西才从胸前移到了背后。
她不由得又向那青年的方向挤了挤,走近了些一瞧,赫然发现那竟是一枚鲜红的葫芦吊坠。
楚然当即全身血流一滞,这不是昨晚自己刚刚送给?难怪她觉得那孩子的衣服熟悉,那是小清欢!
她当即大喊一声“人贩子,别跑”,便忙地推开人群去追那青年。
但此时楚然并未注意众人正在齐声呐喊“六皇子来了”,与这震天响的声浪相比,她喊的那句实在微不足道,瞬间就被淹没得渣都不剩了,连一旁的白芷和六曲都没注意到身边的小师妹不见了。
那青年正暗自心虚,忽然看到一旁有个姑娘冲她喊了一句什么就径直追了过来,顿时六神无主慌不择路,竟然掉转头向街心跑去。
楚然见那青年力气极大,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推开人群还能快速地向前冲,反观自己实在挤得有些艰难,越往前越是寸步难行。
眼看自己与那青年的距离越拉越远,她心里一急,足下一点轻轻一跃竟然飞了过去,与那人几乎同时到达了仪仗旁。
楚然心中暗自惊喜,看来竹苓小姑娘也不是全然什么都不学,这轻功练得倒还是不错的。她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疑问,“小姑娘明明会轻功,上次怎么还从树上掉下来摔了头?”
(此时在那虚空之境枯坐到无聊的竹苓翻了个白眼,心中的无奈和惆怅交替翻涌:若不是因为你突然闯来我能晕在那么高的地方吗?)
仪仗旁的守卫也是一惊,怒道,“你们是怎么冲出来的?回去!”
那青年见形势不妙,大力将孩子往仪仗上空一抛,便自顾仓惶地逃了。
楚然急得骂了句脏话,同时足下又是一点伸手去接孩子,孩子是接住了,然而她刚开始运用轻功,还不知道要怎样转个弯再回到仪仗旁,身体忽地一泻力,便直直向下落去。
下面正是仪仗中的一队步兵,楚然眼看自己就要撞上那步兵手中的长矛,急得将陶清欢向一旁举了举,免得也将他伤到。她想到河边被叉住的鱼,冷汗直流,心里喊道,竹苓,我要怎么办?
忽而一股劲风袭过,有人将她连同手上的孩子一起捞了起来,那人向街心掷出一个折扇,远处立即有人应声倒地,正是那偷孩子的青年,后面的守卫立刻奔了过去。
楚然抬头正对上一张金色雕纹面具,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微眯,似乎在看着她笑,楚然诧异道,“是你?”
那人很快便抱着楚然轻盈地落了地,他缓缓地将楚然放下来,眯着眼对着她张了张口,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楚然皱眉,又一次忍不住腹诽道,这位公子,我不会读唇语啊。
还没等楚然回过神,那人又优雅地飞身而起,一个转身便坐到了街中那华丽的步辇之上。
楚然一呆,这人不会是六皇子吧?
她这才注意到人群中已是一片沸腾。
“咱们六皇子真是好风姿。”
“六皇子虽戴着面具,却掩不住那出尘绝世的气质呢。”
“想看六皇子的脸怎么办?”
楚然身旁一道更近的声音传来,“六皇子当真是心怀天下,善良如斯,连一个村妇都要亲自来救。”
楚然顿时惊诧地瞪了瞪眼,她摸摸自己的脸,心道,村妇?你没事吧大姐?
谁知道旁边那位大姐直接忽略了她眼神中的凶光,冷哼一声,转头又附送了她一个白眼。
楚然,“”
街中车轮重又滚动起来,楚然怀里还抱着睡得正香的陶清欢,决定不与那大姐一般见识。
那步辇从她面前经过,六皇子俯身又朝她的方向瞧了瞧,似乎还微微地歪了歪头。楚然一怔,这感觉怎么如此熟悉?
众人似乎对后面的仪仗队伍不怎么有兴趣,人群瞬间散去了一大半,有些人甚至追随着六皇子的步辇随着人流向前挤,那架势连路边的守卫都险些镇压不住。
白芷和六曲终于有机会走上前来,六曲将陶清欢接了过去,道,“师妹,你没事吧?这不是陶清欢吗,他怎么了?”
白芷也立马皱着眉检查起她手臂上的伤口,“师妹,臂上疼不疼?你刚刚可吓死我们了。”
楚然刚刚还不觉得,许是陶清欢太沉将她的手臂都压得有些麻木了,这会儿猛然一缓,她觉得那伤处又细密地疼了起来。
楚然勉强笑了笑,她拍拍白芷的手背道,“我没事,我瞧着小清欢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应是无碍。”
“陶清欢只是中了迷药,睡一会儿便好。”不知何时江篱和南藤也到了面前,江篱已然给陶清欢切完了脉。
楚然道,“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江篱面色不悦,“师妹,身体还未恢复怎还可这样鲁莽?把自己置于那样危险的境地,差一点就丢了性命,师兄要救你都来不及。”
楚然想象着江篱和南藤从客栈窗口看到她差点被一矛贯穿的场景,那感觉也真是够惊险刺激的。
楚然自知理亏,幸好孩子也救下来了,她就也不辩驳,怂道,“师兄教训得是。”
江篱叹了口气,脸色终是缓和了些,他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瓶,倒了一粒药丸出来,递给楚然道,“吃了,可以止疼。”
六曲凑近看了看,“师弟,你这两日便是忙着制这味药么?”
江篱点点头。
楚然一阵感动,将那小药丸咽下去道,“师兄最好了。”
几人在街上找到那陶氏夫妻的时候,两人似乎才刚刚发现陶清欢又不见了,楚然劝陶夫人道,“陶夫人,下次出门咱们还是带几个家丁吧?”
陶夫人尴尬地笑笑,“那是自然。”
他们内心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不等那人贩子受审,甚至陶清欢都还未醒转,夫妻俩便匆匆告辞,慌忙地坐着马车回灞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