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烧水壶下车,走到她的驾驶位敲了敲车窗,车窗降下来,梨花带雨的她边擦拭眼泪边冲我笑笑,还是没说话,我举了举手中的烧水壶对她说“杯子给我,我给你倒点热水”。
她说“没带水杯”
我问“那有没有其他可以盛水的东西?,喝过的饮料瓶子也行”
她说“没有,出发时水都忘买了”
到青藏高原来旅游,穿这么少还不带水,真是个牛人。我对她说“等会儿”。到我车里找出了新的一个旅行杯,又返回她车旁边,在她的注视下,用开水把旅行杯烫了烫,注满水递给她,她接过水杯说了好几声谢谢。
普拉多上的络腮胡子开门下车,望着我手里的烧水壶说“兄弟,还有热水吗?”,我说“还有点,拿杯子过来”,他递过他的水杯,我把他的水杯注满开水以后,已经所剩不多了,刚才当着猛禽女的面烫杯子用了一些,返回车里把剩下的热水倒进自己的杯子里,又烧了一壶水。
喝着热水,又瞥了一眼倒车影像,后面那女的不哭了,在小口小口的喝着水。雪一直在下,走又走不了,这种时候着急也没有用,于是给妻子报了一声平安。刚挂完电话,有人在敲车窗,摇下车窗,看见一个女的手里拿着个水杯,身上套着两件冲锋衣,嘴唇青紫,很难受的样子,她问我“哥,还有热水吗?刚才我看见你给那两个倒热水呢,我想给孩子冲点奶,孩子闹得厉害”,我说“有,有,有,稍等,还没开”,刚想再和她说点什么,水就烧开了,接过她的杯子注满了水,她边说着谢谢边抱怨这该死的堵车。我突然想起其他车上是不是还有小孩子?于是我对她说“你周围的车上还有带小孩的吗?有的话你告诉他们一声,我这有热水,可以给孩子冲奶”,她说“我后面那辆车上好像也有一个和我家孩子一样大的小孩,我回去问问,看他们需不需要?”
没过一会儿,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儿,拿个奶瓶过来说“兄弟啊,听说你车里有热水”, 我说“有的”,接过他的奶瓶,往里灌了七分热水,对他说“开水太烫会影响奶粉的品质,等水温降下来之后再冲奶,还有水杯吗?拿过来再接点,大人也要喝点”,他说“杯子是有,只是不好意思拿过来,给孩子冲奶已经很麻烦你了”,我说“出门在外,谁能保证会一帆风顺呢?没事的,拿过来吧”。他千恩万谢的又去拿水杯。回来时,他拿着两个杯子,说“一个是我的,另外一个是我旁边车里的”。我没说什么,直接往两个杯子里注满了水,水壶又空了。这种车载烧水壶方便是方便,只是容量太少,又烧了一壶水。
这时后面的猛禽女来到我车前,我摇下车窗,风雪吹乱了她的长发,她双臂抱在胸前,嘴唇在发抖,看样子冻的不轻啊。弱弱的问我“大哥,你车上有吃的吗?”,我指了指后排对她说“上来吧”,我的副驾驶座改装成了软包箱,和后排座椅是连成一体的,累了直接可以躺着睡觉,所以后排只能坐一个人。她上车后我问她“我车里只有羊肉和压缩饼干,你想吃什么?”她想了想说“那就来点压缩饼干吧,我平时不怎么吃肉的”,我从箱子里拿出一包压缩饼干递给她,问她“车门锁了没?”,她说“没有”。
我下车到她车里把我刚才给她的水杯拿回来,还剩一点热水。她吃着压缩饼干,看着我的动作没说话,我从箱子里拿出一包速溶咖啡冲上,又加了一点热水递给她。她感激的对我说“谢谢,你真细心”。我说“没什么,上班后伺候领导,结婚后伺候老婆,都习惯了”,她会心的笑了笑,由于车里的暖风很足,她吃了一点东西,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她问“大哥,你车里怎么这么暖和?我车里冷冰冰的把我差点冻僵”,我说“开暖风了呗,你车里的暖风机坏了吗?”
她惊讶的望着我说“汽车还有这个功能?”,我晕。该不会是个傻甜白吧,“你冬天开车不开暖风吗?”,她说“我是三亚的,那里没有冬天”,怪不得呢,我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不知道开暖风了,那个地方用不着开暖风,那里的冬天都比我们这儿的夏天热,开什么暖风?于是就有了这个傻妞差点被冻僵的一幕。就笑着对她说“那你车里有空调吧,有空调就有暖风,一冷一热,都是为了给驾乘人员提供更舒适的乘车体验的,你看蓝色这边是空调,是吹冷风的,红的那边呢,就是暖风了”,我指给她看,她看了看空调的设置钮,好一会儿才说“不怕你笑话,我开了这么多年车,从来不知道车里还有暖风这个功能”,我说“那说明你很幸福,没挨过冻”,听我这样说她明亮的眸子又暗淡了下来,默默吃着压缩饼干,不说话了。
这时,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要开水,我给他们倒完又烧上。期间我们也断断续续聊了聊,知道她叫陈静,今年三十二岁,在三亚开公司,这次是一个人到西安玩,心血来潮买了一辆猛禽想独自去新疆看胡杨林。我也大致说了一些我的坎坷经历,但省略了坐牢那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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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完第六壶水后我就不再烧水了,对后面来的人说没水了,实在抱歉。她说“你箱子里不是还剩五六瓶水吗?”,我转过头对她说“帮助他人是以个人能力为前提的,有能力尽量帮助他人,如果一味的帮助别人,把自己拖入窘境,那不叫高尚,而是傻逼,我带的二十瓶矿泉水,现在只剩下六瓶了,如果这次堵车再堵个一两天的话,我们怎么办啊? 我想你车上也没有准备多余的水吧?”,陈静说“也是啊,好像是这个道理,我车上确实没准备水,从德令哈出发时心情很糟,脑子里一片浆糊,都没有想过要准备一些东西”,我问“厚衣服也没有?”,她说“没有,想着路上随便买点”。我去,我心里想你以为这是内陆啊,半个小时过一个县,一两个小时就能出省,大姐啊,这可是青藏高原啊,你开一天的车,还不一定能走出我们青海省的范围。心里这么想着,再看看阴暗的天空,知道今天晚上是没希望通车了,得想想办法怎么熬过这寒冷的夜晚。
我下车想看一看四周的情况,这时才发现右边车道那儿有一个豁口,被一辆房车挡住,我一直没发现,下方的雪地上隐约能看见以前车辆行驶后留下的车辙痕迹,虽然被雪覆盖住了,但是以我多年在牧区生活的经验,我知道这是一条牧道,有牧道就说明这附近有牧民居住,注意到东边大概四五公里的样子,有一个小山包,我有九成的把握那个小山包后面有一户牧民家,因为人们在选择居住环境的时候,背阴向阳是最起码的常识,尤其在青藏高原这样恶劣的环境当中有一个小山包,能抵挡住西北风的侵袭。
返回车里,我对陈静说“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得找个过夜的地方,趁现在雪还不是很厚,我要想办法下去”,陈静说“怎么下去?”,我指着旁边的房车对她说“这辆房车边上就是一个豁口,能下去,有牧民经常开车的痕迹,看见那座小山包了没?我敢肯定小山包后面就有一户牧民的定居点,有人家就什么都不怕了”,她一脸不信的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说“我就是在牧区长大的,牧民的家应该建在什么地方,我一清二楚,再说这么冷的夜里不可能一直在车里面吹暖风,一是油会耗尽,二呢,人的皮肤也受不了,反正我是不想在这里熬一个晚上”。
说罢我下车,走到右车道往后七八辆车那儿,一辆一辆地 敲开车窗,给司机们说明我要下高速,麻烦他们往后挪一挪,给我让点位置出来,等到房车往后挪开以后,就空出了足够一辆车开下去的距离。
陈静也下了车,从温暖的车里出来站在风雪中,她立马被冻得牙齿发颤,我从车的后备箱里找出一件厚毛衣和一件军大衣,让她穿上,她边穿边问我“一定要下去?确定小山包那面有牧民家”。我说“去碰碰运气吧,运气好了可能有热炕头,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大不了还是在车上过夜,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探险?”。她想都没想说“把我带上,我去”。
于是我就驾驶小猎豹缓慢的右转,开到豁口处,挂上低速四驱档,缓慢的开了下去,底盘够高,再加上四驱抓地力强,小猎豹下这样的陡坡一点都不费力,虽然我也很讨厌小日子,但不得不说他们发明的超选四驱还是挺牛掰的,极限越野我没玩过,但是过一般的沟沟坎坎的,真的很实用,而且小猎豹在牧区,那不是一般的实用,轴距短,重量轻,再加上四驱系统,妥妥的的小钢炮。等到车开到坡底停稳以后,我又爬上高速去开陈静的猛禽,她已经启动好车坐到副驾驶位上,暖风也打开了。我上车开始右转。猛禽比我的小猎豹长不少。我来来回回倒了三次,才把车调整到适合的位置下了高速。开到我车后面停好车对她说“车上的贵重物品拿上,开我的车过去,你的车就停在这里,如果找不着牧民家,我们还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