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百里子就到了议事堂,这里已经坐满了人,怀里的陈宸用好奇地目光打量着这些陌生人。
“呦,百里子,终于舍得让你家天赐出来见光了啊,这娃娃长得真水灵,快到姐姐怀里来。”
百里子拍掉对方伸过来想要抱走孙子的手,淡淡地说道。“苏婳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要点脸,姐姐,亏你好意思说出口。”
只见苏婳并不生气,而是楚楚可怜的看着百里子,用糯软细棉的声音回道。
“奴家正值丰茂年华,自称一声姐姐怎么了,要是你不服,和我去软塌上切磋一番。”
一旁的张起灵听不下去了,直接对苏婳怼道。“都五十有三了,装什么嫩葱呢,要不是机缘巧合从蛮族那里学得一套采阴补阳的邪术,恐怕现在牙齿都稀松了吧。”
“少造点孽,不要再祸祸人,生老病死乃是天数。也不看看为了留住你这副皮囊,害了多少年轻后生,阴阳家的脸都被你这个传人丢尽了。”
“别人愿意和我睡,要你多管闲事。你这老梆子一生清心寡欲,怎识得这房中之术的美妙。叫一声姑奶奶,等四下无人之时,我让你知道厉害。”
公输敖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要争出去争,现在是议事之时。”
“巴蜀之地发生的事想必各位有所耳闻,正在疯狂屠戮大小世家的蛮人背后站着谁,想必不用多说。”
“我们的计划已经败露了,这厮下手太狠了。宁杀错,不放过,辛苦经营多年的势力已十去其四,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最麻烦的是那人还养了条好狗,这个叫韩旭的,不知不觉往益州各郡县安插了许多探子,时间一久,我们的行踪定然会被发现。”
百里子想了想后开口。“益州不是久留之地,是时候启用其他的藏身之所了,我建议去交州。南越赵氏本就与我们有利益往来,在那也不算全无根基。”
“至于那个士燮乃至整个士家,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罢了。正好过去悄无声息地夺了他们的基业,可以披着士家的皮,尽力帮助曹操争夺天下。”
众人听完后都在面面相觑,这怎么才开始讨论,百里子就唱衰了呢。上百年的耕耘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如此轻易地放弃是不是有些儿戏。
看到大家都不说话,百里子接着补充道。“这地方确实足够隐蔽,这座山也几乎被我们掏空,布下了重重机关,各种阵法,可抵百万大军。”
“加上粮食充足,就是断了与外界联系,藏在此待上数年也是安全无虞。但你们是否想过,张良如今的第一要务根本就不是对付我们。”
“之所以不择手段在这巴蜀之地行此杀戮之事,无非就是想快刀斩乱麻,尽快从益州这个是非之地脱身。”
“他急着回去争天下呢,或者说是打败袁绍,拿到冀、兖、青三州之地,一跃成为北方之主。”
“三年的时间就让幽州如此可怕,要是再给他们数年,曹操会是对手么。”
“就是不看其面相,我也知道张良此人睚眦必报。道家左慈坏了其好事,兵堂那个冬天的刺杀之局,百工堂辽东与高句丽的联合,再算上这次的埋伏。”
“这还算明里的,天门就已经出手了四次,他还能一直引而不发,就知其人的可怕。”
“要是天下定鼎之后,张良举全天下之力来寻找我们,藏在哪里能逃过搜捕呢。”
“幽州匠作司的大名各位想必都有所耳闻,在范阳之战与西域之战立下汗马功劳的车弩与那种可抛巨石的投石机就是他们的杰作。”
“听探子说最近又多了可不借风力,纯靠人力驱动的船只,还有那可一发射出十支弩箭的小型手弩。按照这种兵备的革新速度,你让曹军拿什么去抵挡。”
“幽州本就占了草原,根本就不缺马匹。其内谋臣猛将多如牛毛,现在又有兵甲之利。加上刘备乃是汉室宗亲,甚得百姓之心。”
“天时地利人和,全给人家占了个遍,要是不下死力帮助曹操,就只能出海去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说不定还能碰到徐福那个叛徒的后代呢,大家一起挤在一个小岛之上,和一群未开化的野人争夺生存之地。”
想了想之后,公孙敖第一个出言支持。“百里子说的没错,当缩头乌龟固然能求得一时安稳,可后患无穷。既然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就出世争上一争。”
一旁的苏婳感慨道。“谁能想到庞大的天门,被一个还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逼成这样。刘焉这个恶贼,当真是可恨至极。”
这时纵横家的张谦阴笑着说道。“那厮不是中了美人计么,为此不惜让张良出手,从司马徽手里将那个蓝陵救了出来。”
“现如今还当着宝贝一样宠着,比亲生儿子都亲。既然他如此珍惜,那就将其夺过来,正好给苏堂主多一个玩物。”
“顺便再让人杀了他的两个儿子,让刘焉老贼体会下一无所有的感觉。”
“哈哈哈,张家主之言甚得我心。听说蓝陵此子长得相貌堂堂,俊美无双,品尝起来滋味必定妙不可言。”
后面这些话百里子全程捂着他孙子的耳朵,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注意一点,这里还有孩子呢,也不知道你们的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
全场保持沉默的孔驷笑着打趣。“百里兄,当初学完儒学以后,你可是点评「礼」是最无用之物。怎的现在有孙子了,口风转变得竟如此之快。”
“哼,本就是无用之物,不过是卖与帝王家用来巩固统治的工具罢了。百无一用是生,形容的就是你们儒家。”
“在山外你们是显学,但在这山内,农、医、纵横、法,从百家里随便挑一个都比儒家强。”
孔驷也不生气,因为事实如此。在脱离了百姓之后,他们的学问就像鱼脱离了水,很难有用武之地,亦没有任何生存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