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是我生下来的,怎么能对自己亲生爹娘不闻不问!”
血红的因果线已经死死缠住了宋阳林的脖子。
似乎是因为无法呼吸,他的头颅已经像溺水浮肿一样胀大,看得人更是觉得毛骨悚然。
只是现在受刑的还是他的魂魄,此时的痛苦是丝毫无法用死亡这件事来中止的。
啪地一声,一根签牌落在宋阳林的面前,利落打断了他的咒骂。
与此同时,数条红线如蛇一样撕咬起仇人的血肉来。
“你们父女关系已断,今后再用这种话来威胁,可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秦自明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冷笑一声。
“在今日之前对自己亲生女儿不闻不问,此时受难受刑才腆着脸来威胁求情,你这恶人今天不罚,更待何时!”
“欠债就要还!我这城隍纵使现在再无权无势,依天道、依苍生之意,督你还债,还是做得到的!”
“如你这般小人,别说做大梁宰相,就是做个人,我都觉得是便宜了你!”
“打入寒冰狱,还清血债之时亦要接受酷寒之刑!”
秦自明最后一句话音落下的时候,虐镜台坚实的地面忽地像是变为朦胧的白雾,低头便隐约能见到脚下已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下一秒,宋阳林已经携带满身血红的因果线,坠入那冰冷刺骨的地狱之中。
宋洛河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酸涩与怒火,看着身上青黑的手印逐渐消散后,又擦干自己的眼泪,对赵霜雪行大礼感谢。
“谢娘娘今日救我。”
赵霜雪侧首看她,“……不过一时兴起。”
她以往跟随父亲、叔父身后游历天下的时候,其实并不爱参合进这些事情中,只不过耳濡目染之下,她不自觉出手帮忙而已。
秦自明笑眯眯地看那位还与百年前别无二样的年轻小辈,感觉像是又看见了许久以前那位拿着竹竿,就与青阳居士潇洒游遍世间诸国的赵剑仙。
从台上下来后,他对宋洛河说道:
“如此姑娘身上的病痛与虐缘也就算一起斩断了。”
宋洛河真心与他道谢。
“多谢秦公今日秉公办案。”
“哪里的话。”
秦自明摸摸自己的白须,笑着摆手说道:
“只是我也有段时间没有坐在这判官席上,还有些担心是否有所不公。”
实际上不公的人都没机会死后进入城隍阴司之中。
赵霜雪:“我们今日路过城隍庙,甚至没有见到巡阴使,人手如此凋零?”
秦自明:“哎……正是如此,前几年两龙夺嫡的动乱害得皇都里人心惶惶,反而三皇子……哦,现在该称呼为陛下了,北面边疆作风正派,纵有性情正派的人将士死去,也被吸纳进北境阴司之中,反而是皇都这边显得人手不足。”
赵霜雪:“除妖司也无人前来帮忙?”
听到这话,秦自明忍不住嗤笑一声。
“当代国师贺孤山明显没想让天子掌控除妖司大权,自然算是将其养废了。”
赵霜雪:“可他没有镇皇都邪祟,反而直奔西海?”
她若有所思。
“也是。”秦自明沉吟片刻,“贺孤山此人来历不明,说是有一回在皇都之外救了懿帝,随后回来就赐国姓,又补上空缺有二三十年的国师之位。不过有贺孤山在皇都之时,虽然邪祟多有冒头,除妖司式微,可并未掀起多大风浪,随后不久就是当今天子回宫平息混乱,随之即位。”
“那倒像是算好了前后时间。”赵霜雪说道。
秦自明点头,不过他对那位贺国师并不熟悉,无法再多说一二有用的信息。
他于虐镜台上抬眼看向皇宫的方向。
即便此刻头顶还被浓雾遮掩,秦自明却像是能一眼看到龙气国运的流转。
“原本以为大梁真要倾颓不复,不过二十几年前金光现世,当今天子降世,反倒带来一线生机。”他感叹:“或许这就是大梁的命,还有救的可能,只不过,许是我这老头从以前开始不擅长算命,算来算去,也算不出大梁未来国运如何。”
赵霜雪面无表情地说:“李叔父曾经说过,你只会算人,要是会算命的话,当年就不投奔梁王做幕僚了,直接改行做算命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