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鸢蹑手蹑脚从长生殿后门出来,脸色阴沉地宛如今日天空。
“内侍一夜未归,真急煞寡人。既是国舅密使,卿且速归,勿要惊动外人……”
他神神秘秘说完,递给她一密物。楚鸢甚至没来及给他诊脉,就被请了出去。
出了长生殿,楚鸢心里愈发惴惴不安。
封侯大典即将开始,她初来乍到去哪里找国舅?但偏偏是九五之尊给她下的御令,万万推脱不得。
宣王易伯远还闲适地站在原地,似在等她。楚鸢见到他时,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王爷!”她上前匆匆行礼。
“楚姑娘这般急迫?”宣王和蔼道,“陛下近况可好?”
“回王爷,天子他神情恍惚,看着痴痴傻傻,竟说胡话。”
“天子可说了什么?”
楚鸢蹙眉,心砰砰直跳,怀里的密物宛如烫手山芋。犹豫片刻,她将永安帝交给她的香囊递给宣王易伯远。
“这是天子交给楚鸢的,说是要我亲自交到辛国舅手里。可楚鸢出身微末,也不认识国舅,恳请宣王代为转交。”
“不妨事。”
宣王微微一笑,接过香囊。
楚鸢的心如飞石落地,不安和紧张尽皆消散。
“多谢宣王殿下。”
宣王乐呵呵的,脸上依旧挂着府上见她时标准的和蔼笑容。
“有劳楚姑娘才是,且去朱楼歇息罢。”
楚鸢彻底放松,福礼告辞,被内侍引入宣德殿对面高耸的朱楼。
登上一级一级台阶,其上女宾闲谈声逐渐清晰。楚鸢刚才平静的心又突突跳起来。
一会儿她该坐哪儿,别人跟她说话该怎么办,她又不认识她们……
小手缠着腰间绦带,她艰难地跨上最后一级阶梯。侍女掀开珠帘,领她入内。
太监尖细的声音划破长空,“宣王府女眷,楚小姐到——”
低声细语的谈论声戛然而止,一束束陌生的目光顺着满堂胭脂水粉味儿一同飘至楚鸢身上。
这种被地位尊崇的上位者挨个审视的感觉,宛如千万细密尖针一样刺入她敏感的神经。楚鸢紧张到不敢乱动,只能愣怔地缩在原地,什么也不敢说。
瞧她不知所措的窘迫样儿,同龄的年轻贵女们逐渐张狂起来。起初只是举着团扇偷偷遮嘴谈论,后来干脆装也不装,嘴角都扬起了尖酸的笑。
“宣王府女眷?难道是勾搭世子的那位?”
“知难公子武双全、冷傲难驯,怎么会着了这小女子的道儿?”
“又矮又矬,哪里像个大家闺秀?”
“听说了吗,上回公子去逛锦绣轩,就是为了她……”
楚鸢手指贴着衣裙,揪起那处的织物。平生第一次被人当众嘲讽,偏偏她嘴笨又胆小,因身份所限不能还击。
环顾四周,没有一处落座之地。偌大的朱楼,没有一处欢迎她。
“有这会子嚼人舌根的功夫,不如好好观台赏宴。”一个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四周的蚊蝇声,坐于栏杆旁的窈窕贵女侧首蹙眉,她厌极了耳畔钩心斗角的喧嚣。
叶婉一发话,四周的贵女立刻消停。
“我家小姐有请。”她旁边的丫鬟走来,请楚鸢过去说话。
后者松了口气,总算得救了。
“医女楚鸢见过贵女。”
“医女?”叶婉抬起柳眉,“你不是知难哥哥的……”
她声音极低,最后把“通房”两字咽了回去。大燕极重女德,这医女这层身份,在恪守礼教的上流阶层看来,简直隐晦纲常。就算寻常百姓,也绝不会让家里女儿走行医这条路。
“回小姐,我是宣王府请去给王妃娘娘治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