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救济粮的到来让受灾的尹春暂时得以缓了口气,但这口气并未缓多久,如萧啟和沈仪华所料那般,起瘟疫了。
起初这场瘟疫大家都没怎么当回事,毕竟年年发大水之后都有这么一遭,无论是当官的还是老百姓,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不慌不忙地在施粥的地方另外支起大锅,开始煮麻黄汤分发下去防治。
连日的大雨让修复河堤变得异常困难,因为一处河堤毁坏,两条支流汇聚在了一起,流经的是清安,李店两个县。这两县是未受灾县,好歹得保住,所以上头的几位官员便商议将赈灾的重心便放在了这两县的堤坝加固上。
说是魏王领命前来赈灾,但是实在办事的还是熊成用和地方经略,比稍有不同的是随着魏王前来的几位郎君也参与了议事。
至于魏王本尊么,刚来第二日让人抬着轿子去河岸走了一圈,回来说泥水弄脏了袍角,横眉竖眼发了一通无名火,之后便待在行辕没有出来过,只让身边那名叫金保的内监来传话,说是让熊成用和地方经略日日来堂上向他汇报汇报情况便可。
汇报便汇报,但连着好几日,大家等着檐雨如注的廊下,里面却传来时断时续的琵琶声。
这日依旧如此,大家都在外面奔忙了一整日,晚饭都没顾得上用,里面却传出话来说魏王殿下正在陪小娘子用膳,让再等等。
熊成用一肚子火差点兜不住,要不是有经略谦劝着,早就想转身走人了。
“娘的,这是赈灾还是带着粉头游山玩水来了?”
他忿忿的地低声骂了一句,谦看一眼挤在廊下避雨的几位京官,尴尬笑了笑,暗暗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熊成用,示意他收起脾气。
那几位京官也是从早起便被金保和储义两人督促着去河堤附近查看情况,今天的雨下的格外凶,风也大,几把油伞根本不管用,此时浑身都湿漉漉的,落汤鸡一般,自然也没什么好心情,听到都装没听到,心里巴不得熊成用多骂几句,他们也算是跟着出了点气。
金保就在门内站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自然尽收眼底,心里越发着急起来,殿下从早起便出了门去山上查看情况去了,说是午后便归,可直到现在了还不见回来,再这么下去,门外的那帮人非得反了不成。
他搓着手来回焦急地走了几步,指着一位奉茶的内侍让再去门口看看去。
沈仪华写完手头的几个药方子,搁下笔,起身转到屏风前面来就看到金保惴惴不安地隔着窗缝往外瞧。她走了过去,也跟着瞧一眼,心下了然,问道:“等多久了?”
金保一怔,反应过来她是问门外的那些人,便回说:“快一个时辰了。”
沈仪华又瞥一眼,轻嗤道:“你主子今日这火玩得有些大了。”
金保苦着脸着急道:“哎哟,沈娘子别光顾着取笑,眼下这……唉,殿下那边也不知如何了,现在还没有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好办啊。”沈仪华笑着揶揄说:“赶紧找几个人来将门堵上。”
金保没明白,问道:“堵门?做什么?”
沈仪华淡笑说:“以防他们破门进来打人。”
她从窗前移开目光,一张不干她事的清冷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金保忿忿闭了嘴,全当方才的话自己白说,都说了这女子不是好人,殿下还跟她好,完全是色令智昏了!回去他就去太后跟前告状,一定不能让殿下再和这妖女纠缠在一起。
沈仪华并未在意金保的情绪,少许,又问:“你主子今日几时出门的来着?”
看吧看吧,殿下不仅色令智昏,还是一片痴心错付啊。早起的时候左一句明珠儿有一句小菩萨地哄人逗趣,硬是陪她用完早饭才离开的,临走还不望嘱咐让人看着她中午好好吃饭,可她倒好,连殿下什么时候出的门都没放在心上。
金保气呼呼地想着,越发替自家殿下不值得,遂也没什么好语气地呛声说:“辰时二刻。”仍觉不够,又加上一句:“陪着沈娘子用过早饭后就出去了。”
沈仪华轻勾了勾唇,说:“命人摆饭烫热酒来,请几位大人入内坐吧。”
“这……”金保略一犹疑便说不成,“不能让他们知道殿下外出并不在行辕。”
“好,那就让他们继续等着吧。”
沈仪华挑了挑眉,转身又往后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