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恒生辰这天,他还要轮值,姜蓉只得在家中备好晚膳等他回来。
因着职务的特殊性,崔恒下值后很少与同僚们私下往来。
纠察百官,他自己也需立身端正,若不能以身作则,御史台又何来公信可言。
在御史台的这段日子里,崔恒可谓是见到了官场版的人生百态。
抛弃糟糠之妻者有、宠妾灭妻者有、背信弃义者有、欺压百姓者有,贪污受贿者众。
他秉公直谏,慷慨直言,在名望盛传的同时,也招惹了数不尽的对家。
因着他铁面无私的名声传出,在他下值的路上,甚至经常出现百姓拦路求见诉说冤屈的情况。
从小锦衣玉食,对于钱财无甚概念的崔恒,第一次如此深切地体会到世道的不公与普通百姓的艰难,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但这些情绪他无处诉说,只能压抑在心中独自消化。
等崔恒回家,姜蓉听二门外的丫鬟说崔恒又去了房,她便决定去房找他。
平日里宵衣旰食也就罢了,今儿生辰,好歹也需早些休息一日。
姜蓉每次来房,都是着急来,匆匆走,崔恒在家,她来这边也只为找他。崔恒不在家,她更是懒得往这边走,要是房出了什么差错,就是在给自己徒增麻烦。
她并不觉得崔恒有多信任她,有些事情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今天一来房,她便与守在外面的常临搭上话。
“还请夫人您去花厅歇息,请容小的进去通禀一二。”
姜蓉照例在花厅等着常临通传,想着上一次来吃了一个哑巴亏,最后却不了了之。姜蓉心中早有一股郁气,她这次倒要看看倒那几个掌院大丫鬟要如何应对。
等了片刻,还是不见人来上茶伺候。
姜蓉心里觉得有意思,这是一回生二回熟吗?
她起身喊上翠雯,直往房走去。
路上,她遇见低头赶来的春杏。
见着姜蓉,她忙向她请安告罪:“奴婢来迟,还请夫人赎罪。”
姜蓉看着她手中的托盘,淡淡说了句:“起来吧。”
她觉得有趣,打量春杏两息,问道:“是谁告诉你我在这的?”
春杏迟疑片刻,低头答道:“是郎君跟前的常运小哥。”
姜蓉点点头,不再言语,她本想直奔房而去,但路上却听见那耳房中隐隐传来人声。
姜蓉朝翠雯使了个眼色,转而变道往旁边大门紧闭的耳房走去,她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夫人,您请坐着,让奴婢伺候您歇息吧。”春杏见姜蓉突然变道,心道不妙,试图阻拦姜蓉。
姜蓉甩开衣袖,并不理会她的劝阻。
翠雯也转身拦住春杏,她纳闷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至于这么严防死守?
很快,眼前的一幕就验证了翠雯的猜想。
只见郎君正端坐在长案前翻看册,而那位丁香姑娘则在一旁伺候,两人具都垂首,旁若无人地在说着什么。
这一刻,除了正在说话的两人,所有的人都在惴惴不安地打量夫人脸色。
姜蓉笑着站在一旁,等两人说完。
崔恒注意到四周氛围突然寂静,抬头便看见姜蓉在一旁站立。
他将手中的账本阖上,起身嘱咐丁香:“先放着吧,改日再对。”
姜蓉只佯作什么都不知,笑着劝说崔恒:“夫君今日生辰,还这般辛苦,今儿就给我个面子,早些去吃个寿宴罢?”
崔恒有些迷茫,这么快就到四月十七了吗?
自从父母双双过世,他已有许多年没正经过过生辰,对这一天早就不太在意。
但既然妻子好意为他操办寿宴,他也坦然接受这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