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丽摇摇晃晃地走下出租车,左一拐右一拐地朝前走去。
司机手里握着找零的钱,“姑娘,找你的钱!姑娘,你的钱!……”可是,那个喝多了的姑娘已经摇晃着消失在了夜色中。
“现在的女孩子,真是的——”司机咂咂嘴,关上了车窗,绝尘而去。
梅丽摇晃着走到楼门前,楼道的防盗门竟然开着,她乘电梯到了二十六楼,在包里搜索着钥匙,足足有五分钟才在包里大海捞针般捞到了家门钥匙。不大听使唤的手好不容易把钥匙插进门锁的孔里,可左右怎么都打不开门。这下梅丽急了,一急,酒醒了一半,仔细一看门,棕色的,不是白色的,原来走错了门。
梅丽倚在楼下那颗梧桐树下,眼前依稀还有冯志远的身影和酒吧里那些推杯换盏的人。摸摸面颊,眼泪还挂在腮边。
梅丽头晕晕的,眼前模模糊糊,脚下还是飘忽不定,可她知道自己走错了回家的路,知道自己的家在下一个路口。
梅丽独自边走边哭,很快由抽泣变成了大哭。
飘忽不定的步伐,泪眼迷离的眼神,似梦似幻。
梅丽突然觉得身后有人紧紧跟随。
梅丽站稳,猛然回头,模糊的双眼看到了一个一身白色衣服的人。
转身急促,酒力犹存,梅丽顺势倾倒。刹那间,白衣人迅速伸出手,扶住了她。
是个男人!脸离得那么近,喘息声都能听得见!
梅丽慌忙离开他的臂弯。
“有人欺负你了?”
梅丽点点头。
“我帮你报警!”白衣人拿出了电话。
梅丽立刻使劲地摇着头。
“我要回家。”
“你真的不要报警?”
梅丽点了点头。
梅丽上了楼,脚步竟然稳当,而非飘忽不定。
梅丽站在门口。
“这是你家?”
梅丽点点头。
“我看着你进门。”
梅丽打开房门,进去。
梅丽倒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她仿佛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衣的男人在俯下身来看她。她还听到了关门声。然后,梅丽在郊外的路上狂奔,身后有一个白衣人紧随其后。她跑啊跑啊,白衣人马上就追上她了!梅丽右腿向前迈出了一大步,好像是飞了起来。梅丽醒来,已是中午。
万幸,多亏是个梦!
可是,她想起昨晚送她回来的那个白衣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张曾经离她那么近的脸的模样。但她清楚记得梦中在床前俯身看她的那个白衣人和送她回来的那个白衣人就是同一个人!
一觉醒来,酒力已经退去,梅丽平躺在床上,双目呆呆地望着屋顶上的那盏百合花灯,回想着昨晚与冯志远在酒吧见面的情景。
冯志远本不胜酒力,连喝了三杯后,脸红了,脖子也红了,眼珠子也红了。然后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告诉梅丽,自己是在出生的当天被扔在了医院大门前的树下,妈妈把他抱回家,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抚养,培养成才。冯志远在讲养母在养父去世后如何抚养他和弟弟养时,声泪俱下。他和弟弟学习都好,妈妈没有让他们兄弟任何一个辍学,他们都上了大学。妈妈一个人工作供两个孩子上大学,其中的艰辛是很难想象到的。弟弟现在有了女朋友,还要当爸爸了。他必须报答妈妈的养育之恩,全力帮助弟弟。冯志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梅丽,为了报答妈妈,别说是房子,就是命都可以给。”后来,在酒吧门前,梅丽拒绝了冯志远送她回家,上了出租车。在车子开动时,梅丽回过头,看到冯志远双手捂住了脸,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立刻,一汪泪水涌入眼眶,眼睛一眨不眨,任凭泪水流出,经过面颊,流到脖子上。
梅丽想,看来自己也是自私,没有顾及到冯志远的感受。把自己的房子给冯志远的弟弟是不现实,但是自己可以给冯志远弟弟一些钱,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梅丽拿起手机,准备给冯志远打电话,问问他现在是不是好了一点,并且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梅丽接听了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亮起来,高而快, “我是冯志远的妈妈!你把志远折磨得都没人样了!求求你放了他吧!在事业上你帮不了他!在经济上你帮不了他!你凭什么还缠着他!”梅丽没有说一个字,电话被挂断了,可是,从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愤怒和敌意迅速在梅丽心里蔓延,传到了神经末梢的每一个细胞。
梅丽抹掉腮边的泪珠,拿起手机,拉黑了冯志远的电话和微信。
手机又响了,“您好,我是科锐猎头Dais您是梅总吗?”
“您好,我是梅丽。”
“梅总您好,我这里有一个不错的机会,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这个电话就是上帝赐给梅丽的一剂良药,梅丽毫不犹疑地回道,“好啊,说说看,是哪家公司。”
“梅总,是一家德国食品集团委托我们急招一位中国区域HRD,全面负责中国大区的人力资源工作。这家公司在中国有五个工厂和一个销售公司,共有员工三千余人。这个职位年薪一百五十万加,工作地点在北京,需要国内出差。梅总,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我把公司简介和岗位JD发给您,也请把您的最新个人简历发给我。”
“好的。”梅丽和Dais了微信。
是德国的梅赛戴姆勒公司,世界五百强,确实是个好公司。
简历推过去后马上安排的面试。前三轮面试在半个月内很顺利地通过了。一周后进行了最后一轮面试,有三个候选人参加了最后一轮面试,面试后又对三个候选人进行了职业测评。最总结果出来了,如Dais言的那样,梅丽在所有候选人中排在了第一位。
“梅总,这个ffer肯定是你的了,提前恭喜了。” Dais开始就对梅丽充满信心。
“Dais没有接到ffer之前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梅丽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其实在她的心里也已经认定了这个ffer就是自己的了,只是梅丽在说话时总是喜欢留有余地。
整个招聘环节中的最后一项是背景调查,可就是这个环节出了问题。德国人从梅丽原公司知道了梅丽的离职原因是越级汇报,报料老板的私生活,攻击自己的老板,而非梅丽说的家里出了急事要亲自处理。这种行为无论是美国人、英国人,还是法国人、意大利人,都是很难接受的,何况是原则性强又拘泥于形式的德国人,在德国的企业里,通常是下级要决定服从上级的。这个背调结果起到了“一票否决”的效应,梅丽被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