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八方殿。
长宿老首先开口:“知道为什么召你们二人前来吗?”
“弟子不知。”林音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欢颜……欢颜……”少女结巴着,却是再也说不下去后面的话,她没有办法做到那样厚颜无耻。师父曾说过,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却还佯装毫不知情地试图掩盖,就叫做“厚颜无耻”。
“看看吧,这是你二人的考试卷子。你们其中,到底是谁抄袭了谁的,还不从实招来!”长宿老一声厉喝,吓得林音和欢颜双双跪地。
“师尊在上,回禀师父,徒儿并不知情!”林音很是狡猾,在这样的境况下他抢先回话,便可以抢得先机。
欢颜当即变得被动,只能支支吾吾地也跟着回了一句:“弟子……不知……”
自从上次,在顾家村附近的溯回小镇上偷蒸饺,被师父责罚了之后,欢颜再不敢对风云卿有所欺瞒。无论她做什么事情,只要风云卿相问,欢颜必定据实回答。此时,她被林音设计入局逼着说谎,当下心虚得很。
跪在地上的少女,满脸惶急的模样,早已经被风云卿和长宿老尽收眼底。
看到少女如此表情,长宿老更加有理由认定,正是顾欢颜抄袭了他林音徒弟的卷子。于是,长宿老胸有成竹地向风云卿谏言,道:“掌门,但看顾欢颜如此结结巴巴慌慌张张的模样,老朽认为事实已经明了。还请掌门秉公处置,将这天性难驯的女娃儿驱逐出山!”
“是啊,还请掌门秉公处置!”跪在地上的林音,竟然厚颜无耻到恍若无事,一边心中窃喜,一边与长宿老一唱一和地排黜欢颜。
欢颜跪在地上孤立无援,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委屈得几乎就要流出眼泪来。
少女满眼哀求地望向风云卿,她此刻的全部希望都在他的唇齿之间。仿佛只要风云卿说出哪怕一句话一个字来否定她,都可以将这个看上去十分单薄的少女,瞬间打回原形,变成那个溯回小镇上的孤女,被亲生父亲贩卖抛弃,没有人再会怜惜她一眼。
风云卿全然不顾长宿老的“谏言”,他只是淡然地不作回应。
风云卿的目光温和又不失威严,认真地看向欢颜。
良久,他收回与她对望的视线。风云卿语气中多了几分关切,一字一句地说道:“欢颜,为师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在地上想原原本本说出实情的少女,当下却又犯了难。若是当众揭穿事实的真相,不但林音学长会被驱逐出浮云山,长宿老也会面上无光。自打欢颜进浮云山这小半年的时光里,她明显可以感觉到长宿老的不满情绪,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却也不想再多得罪。
两厢为难之下,欢颜又大又黑的眼眸中已经闪烁出了泪光。她只是诚恳地叩首拜道:“启禀师父,弟子没有抄袭。恳请师父不要将我驱赶出浮云山!”
风云卿但看欢颜委屈的神情,说话又如此前言不搭后语,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
长宿老虽然一直偏袒林音,但是此时两名弟子都说他们没有抄袭,一时之间也难断其中曲直。
最终,风云卿和长宿老只能各自领了徒弟回去。
朝露殿中。
风云卿皱起了霜眉,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欢颜依旧支吾吞吐着,回答不出一句完整像样的话来。
风云卿见状,顿时火气上涌。事情发展到了这会儿,已经不是欢颜不想说就可以不说的,是她必须要站出来为自己解释清楚。
其实,此刻没了外人,欢颜也不是不想说,她只是不敢说。欢颜心想:若是让师父知道了,在考试的时候她帮助林音学长作弊,事后又欺瞒师长,那她一定会死得很惨。
欢颜刚从她自己的小心思中漂移回来,就对上了风云卿正在观察她的一双丹凤眼,她兀自吓了个激灵,只能咽了下口水,给自己安了安神。
风云卿此时再没了耐心,怒目一瞪存了心要吓唬她,板起一张俊脸,郑重其事地说道:“若是再不说实话,不等明日与长宿老对质,今晚你便收拾行李,自行下山吧。”
欢颜一听师父要打发她下山,当即心中害怕。只得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字字句句据实以告。
风云卿回想起,那日他巡视考场时,欢颜一脸紧张的神色,知道她所言为真,便没有再多责怪。只是,他还要引导欢颜想出办法,学会解决问题。
风云卿收回那束凌厉的目光,神色稍缓,周身重又散发出宽容矜贵的气质,淡然道:“你如是说,师父自然信你。但是,你该想想要如何证明自己?”
欢颜懵怔在原地,年纪尚幼的她,还没有经历过那些尔虞我诈,更不明白那些投机取巧的门道,一时之间难以说出应对之策。
风云卿知道,折腾了一天,欢颜此刻应该也是累了,不想过多为难。比起追究责任,更重要的事情:欢颜还要保存足够的精力,明天为她自己洗刷清白。于是,他只简单地吩咐道:“今日你也累了,为师给你一夜的时间,要想出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办法。”
闻言,欢颜着实松了一口气。她想,今日总算逃过一劫,幸哉,幸哉!
承蒙师父恩准,欢颜回到了偏殿之中休寝,却是夜不能寐。她躺在温软的小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师父所说的“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