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而已。
云县衙门距离林宅并不远,林清瑜小憩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林宅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心中记挂着田园的事情,本就睡得很浅,车刚刚停下,不用人喊,她便睁开了眼。
素白的手腕从宽大的长袍下伸了出来,她抬起手,揉了揉双眼,坐起身子,看了眼四周的环境,一垂眸,不免疑惑。
“这衣裳……”
身上披着的外袍入手触感细软舒服,林清瑜多看一眼,便发现是在如朋客栈第一回见孟渊时,他穿的那件缂丝白鹤羽织锦缎。
看来,孟渊在云县住的这几日已超出他原定的计划,连这衣裳都开始穿重样的了。
孟渊微微蹙眉,“这衣裳怎么了?”
林清瑜忙将身上披着的衣裳收拾好,交还给他,下意识夸道:“这衣裳瞧着眼熟,想来是第一回见公子时穿的那身。公子气质出尘,还是穿白色好看些。”
孟渊穿衣的动作一顿,强压下心头想看小姑娘的冲动,神色自若地将衣裳穿戴完毕,再抬眼,林清瑜已在赵依人的搀扶下,下了牛车。
踩在地面上,林清瑜脚蓦地一软,但很快稳住身形,连伸手的机会都不给孟渊,下一秒抬脚进了林宅。
伸出的手缩回,孟渊恍然觉着又听见了林清瑜那个丫鬟的嘲笑声。
林清瑜走进宅子里,正堂中摆着的还是庾蕴昨日带来的几个大箱子,十几个箱子摆得到处都是,也没有瞧见人,她顺着长廊往后院去,才一靠近,便听见林清风中气十足的声音。
“什么?青州军居然夜夜巡逻?还都穿着上等的铁甲?居然还人人配长刀?天呐,那得多威风呀!”
林清风围着林大力叽叽喳喳,打听着西北青州军的事情。
他自小就有一颗参军的心,可林家向来尚,林同和与庾蕴是说什么都不肯他去,平时也约束着他不准他乱跑,生怕他一言不合瞒着家人跑去不知什么地方的军营投身行伍之中。
能让他来云县做县尉已经是二人最大的让步了。
庾蕴则站在一辆拉货的板车边上,一手捏着一根枯枝,另一只手细细碾着上头的枯叶,与身旁一身形高大皮肤黝黑的男子交谈着。
“这边是白叠的种子?”
“正是。”
“什么是白叠?”
“我们那儿又管这叫古贝,说是从天竺传过来的,结出来的果实圆圆的白白的,和草棉一样。”
“草棉?那又是什么?”
那皮肤黝黑的高大汉子被庾蕴三言两语问得一噎,竟是没想到眼前这位貌美夫人连草棉是什么都不知道。
“田大哥!”
林清瑜站在廊下,一脸兴奋。
田大哥?
紧随其后的孟渊神色不悦,抬眼扫向林宅后院眼生的两个人,而后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那皮肤黝黑的汉子。
高约八尺,国字脸,络腮胡,身上穿着宽大的长袍,松松垮垮的有些怪异。
田园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看林清瑜又看向林大力。
眼下场中他唯一认识的就是林大力了。
林大力还未有所反应,林清瑜又开口,“是我一时激动,觉着这位公子神似我的一位旧友。”
旧友?
孟渊将田园上下打量一番,瞥见庾蕴和林清风同样疑惑,眼神愈发的冷。
从未听承之说过林四姑娘出过宁州,过去十五年连义城的外祖家都不曾去过,哪来一个旧友长得会与眼前这典型的西北汉子相似?
林清瑜自知失态。方才那家丁报她的时候都不敢相信,此时看到了,心中颇有几分诧异。
前世,她追随谢安之去西北,起初谢安之入了青州军中,她住在青州的客栈之中,可身上的银子很快不够,盘算着若是一直住客栈,不过半月就要被赶出去,于是便想着住进青州军驻扎营地附近的村庄之中。
机缘巧合之下,住进了田园大哥夫妇家中。
与他们一家人朝夕相处一年多时间,田园大哥憨厚老实,嫂子却是脾气彪悍,夫妻二人一阴一阳的,日常吵吵闹闹,可谓是前世林清瑜十五岁后最快乐的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