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眼熟吗?”孟渊盯着她,沉吟半晌,薄唇轻启,“他叫花问。”
他手下四人,风闻统管王府诸事,花问常驻云县在尚山练兵,薛且与月望负责探查京城与杨家的动静。几日前花问将在云县私练的士兵都融入田亩之中,无事可做,便来替他驾车了。
林清瑜:“花问?姓花?”
倒是个不常见的姓氏,她在宁州还没遇上过这个姓的人呢。
“不是,姓孟。”孟渊答她。
姓孟?
闻言,林清瑜疑惑抬头,跌入孟渊深邃眼眸之中。
她微微愣神,挪开视线。
这孟渊,先头说他自己名字时诓骗她姓杨,怎么到这驾车的小厮就不骗她了?孟是国姓,这花问是随父姓孟还是随他孟渊姓?
八成是随他孟渊姓。
否则孟渊方才不会用那奇怪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瞧,像是……
期待她说出“孟是国姓”这样的话来一般。
林清瑜蹙着眉头再度垂下脑袋,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多说一个字。
说来孟渊生在帝王家,动辄倾覆,疑心本就比常人重些。她若是一直对他杨渊的身份没有怀疑,是否也会招致孟渊对她的怀疑呢?
方才还是一副认识他手下小厮的模样,定然是招来孟渊的猜忌了。
往后可不能想什么说什么了。
林清瑜这般想着。
那厢,孟渊还等着她的下,却见人垂眸抿唇,一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的模样,孟渊有些难受。
听人说话说一半,最是烦人。
他轻轻哼了一声,闭目养神。
她不说,那就不问。他也没那么好奇这件事情。
车厢中寂静无声,天香楼二楼包厢中亦是如此。
庾蕴本以为周员外已经将产业做得这般大,对生他养他的云县也该生出一丝回报之心,却不料,他之所以能发家致富靠的全是趴在云县百姓身上吸血。
妄图在这般吸血的蛀虫身上寻找感恩之心,是她天真了。
“周员外的意思是,周家一分不出,还要占我林家收益的六成?”
周员外笑着点头。
“老东西,真想一本万利的话,你怎么不去抢官道?”林清风忍无可忍。
周员外面不改色:“小林大人此言差矣,抢官道可是死罪,周某确实活了许多年岁,但还没生个儿子,还不想死。”
庾蕴面露嫌恶之色,将周员外上下打量一番,这样一个走路都需要人搀扶、女儿年岁与她相仿的人,居然还想着再生一个儿子?
这都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还……
庾蕴不去再想这事儿,眼下还是收地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周员外若是也觉着在云县种植白叠一事可行,大可向我们买些种子,另收一些地,也张罗着种起来,何必要来分我们的。云县这般大,我们这几日收地也不过尔尔,周员外完全可以另起炉灶,将其他的地也都收集起来。若是你想要的话,我们只要云县四成土地,我们只收八万亩地,如何?”
云县有多少耕地,林清瑜又计划收多少,这几日已经收了多少了,春娘和公羊濮在来天香楼的路上都已经告诉庾蕴。
林清瑜原想着云县的土地荒着也是荒着,只要有农户愿意出租,她就愿意收下,救济一户是一户,一亩亩荒地背后是一个又一个支离破碎的家,林清瑜愿意做这样的好事,庾蕴自然也是赞许的。
可遇上了周员外。
一开口就要六成收益,不出银子不担风险,只是在租地的契上盖印,就要分走六成收益,若是当真如那周管事算得一样,阿瑜种地这事儿,将来能收百万两,说他周家一本万利都是夸张了,根本就是无本万万利。
周员外浑浊的双眼看着庾蕴,慢慢眯了起来,泛着油光的嘴角也勾起,但笑不语。
庾蕴又道:“员外若是担心我林家会收走那些品质尚可的农田,将一些不适合耕种的地留给你,也可以周家先选,而后随意给我们八万亩地即可。”
周员外迟迟没有回答。一旁的林清风恨得牙痒痒,阿娘在周员外提出那般无礼的要求之后还愿意好声好气地同他商量,可那贼眉鼠眼的老东西好似根本没在听,甚至那猥琐的眼神还总看向不该看的地方,林清风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喝道:
“老东西,看什么地方呢!成与不成,给句话啊!”
周儒沣和庞慕登时站直身子,挺起胸膛,站到林清风面前,似是要与他动起手来。周儒沣身量高尚且可以看一看,可那庞慕五短身材,站在林清风面前更显拙劣,活像个气鼓鼓的□□,长了一对八字胡。
林清风丝毫不惧,抬手就要将人推开。
他是练家子,或许不是孟渊和那赵氏兄弟二人的对手,但应付一个周儒沣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那庞慕,更是不必放在眼里。
“三郎!”庾蕴喊他一声,扯住林清风的胳膊,将人硬拽着重新坐回去,赔着笑对周员外道:“犬子莽撞无知,还请员外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