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殿这边。
一直到深夜,房依旧灯火通明。
太子坐在桌前,垂首盯着手里的,不知过了多久没有翻动一页,看得一旁的太监小北好几次欲言又止。
今晚太子胃口不佳,晚膳只简单动动筷子,没用两口就回了房读。一读就是几个时辰,再过一会儿子时都要过去了。
崇馆上学的皇子们寅时起,卯时就要到崇馆做准备,辰时开始上课。太子虽说不跟其他皇子一起在崇馆听课,可作息安排更严格。
去岁开始,太子殿下就时常被皇上召去勤政殿旁观议政,其他皇子只有年满十五、六才能参与旁观议政。
不想让皇上和皇后失望,太子殿下对自己的要求也愈发高了,哪怕不是谢太傅留的功课,殿下也会主动多学。
可是,小北却发现,自家殿下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少了。
不过好在,太子殿下偶尔会去找福宁小郡王,每次从小郡王那回来,殿下明显就要快活一些。
今日本来是小郡王的周岁宴,殿下也早早就找人备好了礼物,原本是件极高兴的事,谁想
小北眼瞧着夜色越发深重,怕这样下去对太子身体有碍,只好大着胆子上前劝道:“殿下,夜深了,还是早点歇息,明日再读吧。”
太子听到近侍的话,神情恍惚了一瞬,也不知在跟谁说,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我要是再努力一点,下次父皇问我怎么看时,我能答出一二,而不是支支吾吾憋得脸都红了也不知能说点什么,是不是,父皇也能像今日这般高兴。”
声音近乎呢喃,小北听得也不甚清晰,只好疑惑地催促一声,“殿下?”
尽的灯芯啪嚓一声响,在这寂静的殿内格外明显,太子眼皮一跳,抬眼朝摇摇晃晃的烛火看去,眼底的期盼和脆弱被火光裹挟着,直到最后一点即将尽,又小太监连忙换上新的,烛光瞬间大亮。
突然,太子起身,眼底爆发了一丝新的光亮一般,“走,回寝殿,孤要好好睡一觉,太傅说明日要考孤前几日的功课,不养足精神怎么应对。”
小北一听,连声应是,眉开眼笑地跟了上去。
抓周宴过去后,原本季睿就该顺势留在长欢宫了,本来他就是住在长欢宫的,这里才是他的居所。
可白天在长欢宫休息睡觉时一点事没有,等快到晚上的就寝时间,季睿就揉着眼睛,拉着柳嬷嬷的手说回。
回?
回哪儿去?
柳嬷嬷还没问出口,心里却是明白的。
而季睿果然又接着说:“回家,睡”他故意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
听到季睿口中冒出的新鲜词汇,柳嬷嬷眼底复杂了一瞬,蹲在季睿面前,慈爱地说:“小郡王,住在这里不好吗?”
听到柳嬷嬷的话,季睿好似要把她的话在脑子里反应一下,慢了几拍又打了个哈欠,“舅不舅家”
这是说长欢宫没有舅舅,要去舅舅那。
听了他的话之后,柳嬷嬷没有多加哄劝,抬手摸了摸季睿的头发,眼底是一片柔和慈爱之色,把那点复杂欣慰给掩藏起来了。
而知琴四人看见柳嬷嬷抱着小郡王回福春宫,对视一眼,各自眼底都有欣喜之色。
季睿不是皇子,更没有受宠的母妃,而明熙帝又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一个月去后宫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照这样看,明熙帝一个月能来长欢宫溜达两圈都难。要不可能是叫王公公来看两眼,要不一忙起来就直接把他给忘了,这是极可能会发生的事。
人都说,感情要靠处,平民百姓家如此,更何况本就亲情淡薄的皇室。
如今正是皇帝舅舅对他感情最复杂时期,可反过来看,何尝不是机会。要等到这点复杂都淡薄了,变成了可有可无,那就真是回天乏术了。
别看这段时间明熙帝对他好像态度变了些,瞧着似乎也亲近些了,但季睿敢肯定,只要他没在明熙帝眼前晃荡了,过不了半年,明熙帝对他就能比先前还冷一些。
毕竟宫内有个季贵妃,宫外有季家一大家子,不管在哪儿受到气,都能反射到同为季家血脉的季睿身上。而公主娘亲那点影响迟早会淡化,消失。
现在看来,这一着还是走对了,皇帝舅舅没有赶他走,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了。
不过虽说住在了福春宫偏殿,那也不是每天就能见到皇帝的。
前几日虽说北境传来了好消息,战事稍平,可明熙帝并没有闲下来,听说是发生了春汛。
季睿也很乖地没去打扰,再说他现在也有当务之急——锻炼身体。
太医说,他天生体弱些,容易生病,季睿一开始还头铁不想认,可他从入冬到开春这短短几月间就小感小冒的生了三次。
三次啊,还是柳嬷嬷她们精心照料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