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1/2页)
一日狼狈,终是在庖厨中吃下两个白面馒头而得回了一点满足。
苏念奴自小养□□贵,但如今也不敢嫌弃太多,只就着水吃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打算回去院中等着赵破奴的情况。
她想明白了。
那西院如此破旧,她就算死皮赖脸留在赵破奴身侧伺候,都不能去那处将就。多年没人打扫整理,夜色又深,谁知道会不会有老鼠蜘蛛之类的腌臜玩意。
只是步出外头看了看天色,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退了回去。
再回到院中时,手里拿着一个木盒,放在了庭院的石桌上。
“夜色已深,诸位怕是等累了。”苏念奴把奴仆临时准备的吃食拿出来,“ 府中奴仆重新热了些饭菜,各位若是饿了,可以先吃一些。”
顾净言与阿炎此时都被军医丢了出来,只留了李沐在里头帮忙。闲着心思经她如此一提,顿感饥肠辘辘。只是两人对她多有戒备,犹豫不前。
此时见李沐打开了门,一手是血地环视众人一周后,将目光落在了苏念奴身上:“你跟我进来。”
苏念奴眼皮跳了跳,似有不祥之感。
顾净言在这些时候察言观色的能力总是绝佳,连忙擦了擦手,问:“沐哥,有什么事,我去吧。”
李沐看了她一眼,嫌弃之情溢满面:“你不行,就她,赶紧进来,别耽误时辰。”
苏念奴不敢拖延,提着裙摆快步走进屋内。
李沐见顾净言还想拦,一把将人喝住:“净言,方才让你烧的热水快端来。军医还要干净的汗巾,都赶紧准备好。”
顾净言听他这样说,哪还敢忤逆,连忙像旋风一样往外跑,催促人干活去了。
屋里的老军医看见人走进来,头也没抬,递过去一块汗巾:“赶紧。”
看着躺在床上的高大男人,苏念奴接过汗巾问:“需要我做什么?”
“这小子一身蛮劲,得有人把他按着才行。”老军医又烧起刀,“你一会儿帮我把溢出的血拿汗巾吸掉,若是脏了或是凉了,就换一块,需要完全被热水浸过再拧干。”
苏念奴看着阿炎端进来还冒着浓热白烟的热水,沉默地看了一眼李沐。
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会如此,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赵将军对自己的心思到底如何,苏念奴还没什么头绪,但这些手下是什么心思,她应是明白了。
心中默叹一口气后,她低声应:“好。”
李沐勾起唇,眸中带着讽刺,不再看她。
这点事在常年战事吃紧的西北都不算事,外头随便来个人都能做。点名要她,不过是想见她哭哭啼啼左右推辞,再顺理成章呵斥一顿来挫挫她锐气罢了。
习武之人虽在人情处事上略有迟钝,但李沐自她入府至今看得十分清楚。在门前按下口舌之争入府,厘清太医署个中关系安排人去请军医,再到谴责众人忽视将军病状。进府不过半日,眼前这个端庄温柔的女子,似乎并没有想象中好拿捏。任由她如此下去,并非好事。
然而李沐显然看轻了苏念奴的脾气。
苏念奴这人偏偏吃软不吃硬。你若要她低头,会比杀了她更难受。因此她没有一句辩驳,轻描淡写地应下了。
汗巾慢慢浸入水中,仅仅留下了手中攥着的小方位置。滚烫的水沾过指尖,疼得双手有了几分瑟缩。但在微微顿一顿后,她彻底松开了手。素白的布料马上盖住了铜盘,缓缓沉底。
苏念奴静静地用军医给的木镊子夹着汗巾在水中打转。清透的水顺着她的手被搅乱,热气却不减半分。
她把目光放在军医的动作上,面对血肉模糊一片的伤口,双眼不敢有半点偏移。在军医握起小刀看向自己时,她微微点头,垂首看向了已经被彻底浸湿的汗巾。
眼睫微微颤了颤后,她抿着唇,从容不迫地抬起镊子,在汗巾还冒着热气滴水时,双手握住了它。
热气蒸腾的铜盘上,淅淅沥沥传来了拧去多余水渍的声音。
苏念奴的双手被烫得通红,却半声不吭地握着汗巾,按着军医的吩咐为赵破奴擦除外溢的血。
老军医的手很稳,对着赵破奴几近巴掌大伤口,不仅下手极快,就连挖出的腐肉也不会有黏连的黄色液体流出。
“动作快一些!”他皱着眉,不顾满手的血与伤口肌肉下难以遏制的抽搐,利落又干脆地下刀。苏念奴没有犹豫,低声应下,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其中有一刀,因为赵破奴下意识挣扎的力气太大,让老军医偏了位置。他只好微微打了个转,再猛地一挑,挖出了血淋淋的鲜肉。
赤红的血溅起,星点打在了苏念奴的脸上,映得她脸色更是苍白。
李沐看着她失去了血色的面容,心中没了滋味。
他虽长于西北,此前却也来过洛京。洛京的男人都是一副只懂吟诗作对的酸腐做派,他们武人靠近一步都要惶然却步,更遑论一个女子。
可眼前这个生来就高贵显赫的前郡主却不是如此。
那双手纤细柔软,青葱白净,一看便知未曾沾染劳苦。如此刻意的刁难,他竟看不见屈服,也看不见求饶。
“专心。”老军医低斥了一声,把李沐的意识拉回。
他又冷嘲一笑,不再做他想。
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讨好他们,期盼在府上得到优待罢了。他可不会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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