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第1/3页)
所幸此次病气并不重,养了两日,苏念奴便好了许多。
摇雨一开始怕她心忧,不敢多言。见她精神好了些才对她禀告了阿炎的事。
“夫人可还记得,您曾与赵大人约了饮酒赏月?”她一边为苏念奴梳妆,一边提醒道。
此时苏念奴方察觉这些日子不曾见阿炎到她院子里,遂问道:“是我失察,忘了此事。他可是生气了?”
摇雨心有余悸地点头,答道:“那晚赵大人来得颇早。把你提点的酒菜都买来了,一直放在桌案煨着。见您与将军回来时尚有喜色,可当他发现你已经睡熟后,便一言不发地站在窗前许久,面色很是阴沉。后来将军走了,他便把檐下的酒菜都打翻了。”
苏念奴知道摇雨一向怵他,听罢只好柔声宽慰道:“是我失约在前,他自然该怒。你不必多想,他不会欺负你。”
“我不怕他欺负我!”摇雨急道,“上回夫人去西军营,他就弄伤了夫人的脖子。若他这回发怒,真要来杀夫人可要怎么办?夫人,可要我去寻将军,与他提一提此事?”
被她提醒,苏念奴也想起了这段不愉快的记忆。沉吟了一阵,觉得摇雨说的也有一些道理。但此等小事,似乎也不值得惊动赵破奴。
她想了半日,命摇雨寻些黑线来。又把细线分作几股,一点点缠成的粗绳。
摇雨不知道她的用意,但却一贯听话,便跟着她一块儿缠。
不料缠了小半日,这用作“保命”的黑绳就等来了它的主人。
阿炎手上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是跑了一趟广仙楼才来的。
少年生得冷峻,一身黑衣遒劲,穿的并不厚重。穿梭风中不曾拖沓,速度极快。
“在做什么?”他板着脸走进屋内,望见她正与小丫鬟一同捧着一捆黑线不知在做什么。
苏念奴有些惊讶他的突然造访,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见他道:“不是病了?怎么不去休息。”
“已经大好了。”苏念奴回过神,从容答道,“那日我忘了与你有约,实属不该。还望恕罪。”
她本端坐在桌案前,说话时手却交叠于额,半躬身行起礼来。
阿炎被她吓了一跳,赶忙放下食盒去抓她的手:“说话便说话,行什么大礼!”
说罢,又意识到自己手里握着的是她温凉的双手,又仿似碰了烫手山芋,赶忙甩开。
“既然忘了,身子又好了,那就今日再约一回便是。”他指着食盒,急促道,“喏,酒菜我都买来了。”
“你不嫌弃,如此自然是好。”
摇雨得了应允,才上前取过食盒备膳。
阿炎兀自坐下,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问:“这到底是什么?”
苏念奴停了收纳绳线的动作,目光放在了他腰间那柄陈旧的剑上。
这本是她打算用来讨好阿炎的,可如今见他不似有气的模样,反倒不确定是否应该多此一举了。
阿炎对别人偷觑他的剑总是很敏感。下意识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脸色狐疑之色更浓。
苏念奴无奈,只好小心翼翼地答道:“我这两日病好,想起自己失约于你,心中想着要赔罪,才做了这些。”
阿炎微怔:“与我的剑有关?”
犹豫了一阵,他拆下剑,递上前去:“你要如何?”
苏念奴不敢不接,一手握着剑鞘处,一手指着剑柄,道:“我观此剑被大人常年使用,剑柄之处光滑无痕,使用起来怕是容易脱手。若是缠上绳,用起来会好很多。战场刀剑无眼,大人还是要对它上心一些。”
她一边说着,手已经在剑柄处缠绳。坠在剑首的银铃无舌,却刻着充满异域的纹饰,令她眸色驻足了一瞬,又转开了目光。
盛焰的烛光打在她的面上,莹白肤色透着一股脆弱的苍白。分明是冷淡疏离的眉眼,却总让人移不开目光。
阿炎并不是不生气的。那夜他等了半宿,得来的却是她彻底抛之脑后的回应。他能接受将军带她外出彻夜不归,却不能接受她如此安稳毫无知觉地失约睡熟过去。
他本已决定,再也不要与这不知守约的小人相交。
可闷头在军中练了两日兵,他才从顾净言那处得知,原来当日将军带她去拜祭了家人。她在雪地里悲伤过度,回府后便病倒了。
阿炎想起了她上回见张华时压着千斤的肩膀,气便消了。
自她入了将军府,就不曾提过父母胞弟。所有人都本能地遗忘了她尚在母亲孝期,更不曾思虑过她需要去拜祭。
经历如此多劫难,头一遭拜祭家人,会忘了他们的约定,也应是情有可原的。阿炎想。
是将军考虑周到,圆了她的心愿。不像他,什么都不知,却仍对着酒菜撒气。
与将军相比,他总是自惭形秽。
阿炎心中懊恼,今日才重新买了酒菜上门,别扭地想着要赔罪。
可他不曾想,苏念奴也是想着要赔罪的。
他的剑陪着他已很多年。军中人皆知他宝贝这剑,偶尔也曾提起过他这剑柄太滑,容易脱手。就连将军也叮嘱过他,上了战场不可再用此剑。那日他拔剑向她挥去时,将军能如此轻易用碎银把剑打脱手,也有这个缘故在其中。
可苏念奴却不计前嫌地亲自为剑缠绳,只因担忧他在战场受伤,希望他能更稳地握剑。
她这样的女人,自己当初怎会想着要杀了她。阿炎想着,不禁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