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最爱吃的是千页豆腐

上海宝山区：

无我劳务派遣有限责任公司：

上午十点半，公司外站满了排队的中老年人，队伍的尽头是公司内部的劳工部办公室。

“您好，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我需要登记一下个人信息！”一位年轻女子的声音道。

坐在她对面的人一声不吭的拿出身份证，接着放在了桌子上，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步。

无我劳务派遣有限责任公司顾名思义是一家劳务派遣单位，其主营业务是负责上海片区内的公共卫生，与社区合作紧密。劳工部办公室内的女子是该公司的人事经理，名叫胡月婷，由于公司在相关片区的竞争中再次中标，导致公司负责经营的街区范围又大了一圈，所以进行了扩招。

胡月婷望着电脑，接着习惯性的抬眼看了看身份证的位置，顺势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仅仅看到了此人的着装——草绿色的布外套，根据从事多年人事管理的工作来判断，穿着如此朴素的人，大都是饱经沧桑或看透红尘，已然不在乎世俗外观的中年人了。

“您是第一次来吧，请原谅我不能看着您细说，因为今天来登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胡月婷边说边拿起身份证放在一旁的身份证扫描机上。

滴（扫描仪器的声音）

胡月婷边看着电脑扫描出来的信息边说道：“咱们现在登记的岗位是环卫工人，每天的工作内容十分简单，保持您负责的街道的卫生就好。工作的制度是这样的：分为早班和晚班，您只要在每个工作日出席一个班制就可以了。早班的上班时间是早上的六点钟到中午的十一点钟，晚班的上班时间是下午一点钟截止到下午的六点钟。休息的安排是周末双休，节假日的休息进行轮休，毕竟咱们是公益事业，也不能放着街区的卫生于不顾，还希望您能体谅。最后咱们的待遇是四千，公司不提供吃住，在登记完成后，由公司缴纳全额的社保和公积金，不会在您的工资里面扣取的。因为负责的街道有所不同，我们会根据您的现住址将您分配到离您最近的街区。请问您目前住在哪里呢？”

胡月婷熟练的说完，然后将鼠标定位到现住址一栏，由于已经习惯了机器扫描身份证信息，所以对于被系统填充的信息不会过多的留意，但是手中一直敲击着键盘，待增加社保，待增加公积金等操作。

“上海宝山区宝林五村社区五巷101公寓。”对面的人低声回答道。

好在胡月婷已经习惯，并能听清此人的话，双手很快完成了录入，接着她补充说道：“对了，我要提醒一下，我们招聘的环卫工人年龄不能超过六十岁，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可以来公司找我。我叫胡月婷。”

她边说着边拿起仪器中的身份证准备归还，但是眼中的余光却定格在了出生年份上。她猛地站了起来，此人今年十八？她仔细查看着手中的身份证，然后错愕地抬起头望向坐在对面的人，眼神中分明都是惊讶。

而对面的人也怔了一下，抬起头一脸平淡的看向她。

胡月婷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身份证。赵羽哲，男，详细地址：新疆昌吉某街道某小区101。他稚嫩的脸庞和穿着风格形成着强烈的反差，乍一看像游牧民族的穿衣风格，可脸上的清秀又不同于游牧民族往日风吹日晒的黝黑。反复几次，她才回过神来，接着她递上身份证，然后重新坐下，问道：“你的学历是什么？”

“小学。”后者接过身份证，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胡月婷心中本就有疑问，但听完他的回答倒也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年头找工作本就不容易，更别说他这样的低学历了。随即胡月婷又说道：“环卫工有两天的试岗期，试岗期的第二天之后会签订劳务合同，届时我会联系您的。现在登记手续已经完成，明天开始第一天试岗，早上八点还是来公司找我。没问题的话，咱们明天见。”

“好的，谢谢。”赵羽哲平淡的说完，转身离开。

“下一位请进。”胡月婷在办公室中喊道。

赵羽哲从劳工部办公室出来后，熟练地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黑色的薄口罩戴起，接着离开了劳务派遣公司。他身着迷彩装的布上衣，下身穿着一条朴素的黑色裤子，脚上穿着的则是黑色运动鞋，极为普通。他双手揣在上衣的口袋中，径直走到了公交车站旁，随手掏出手机，接着又拿出一根黑色耳机戴在耳朵上，自顾自地沉浸在音乐地世界中。不一会，69号公交车到来，他走上车，另一只手从口袋中掏出几枚硬币，看也没看就投入公交车的收费箱中，然后径直走到公交车最后一排靠着窗户的位置坐下。待到离住处最近地社区公交站下车后，他径直向前走去。

在路途中，他每次都要经过一个宠物店——久伴喵宠物时光店，虽是一个小店，但是店内却有很多可爱的小猫小狗，虽然品种有限，但附近的爱宠人士也会光临小店，所以店内的生意还算不错。

此时店内的女店员也正是老板——牛柯苇，正愣愣的看向门外，当她正感叹道又过了充实的一天时，望见一人从她店门前经过，她好奇地打量起路人的穿着，不由了愣愣神，旋即收回目光，望向店内的客人。

走了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后，赵羽哲终于在一个很旧的公寓门前停了下来，然后习惯性地取出钥匙打开公寓门转身进入。

这所公寓的归属权起初并不属于赵羽哲，而是来自一位老者的赠予。这位老者叫做——屠鸣衡，两人之间的相遇起始于屠鸣衡的一次日常任务，在连根拔起上海某地的黑帮时发现他们控制着一群小孩进行运毒，而当时的赵羽哲刚好在这群小孩中。

由于屠鸣衡已经是觉醒的疆彼者，所以当他感受到赵羽哲身上不可名状的气息时，便决定将他独自带走。其他的小孩子们全部移交给警方。经过警方核对后，最终发现少了一个小孩。可在黑帮的据点怎么也找不到关于失踪小孩的丝毫痕迹，询问其他小孩得到的记录也模糊不定，最终的处理方式是认定小孩已经被黑帮所残害。而屠鸣衡将赵羽哲带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后，开始着手调查关于赵羽哲的一切。根据警方的记录，他得知了赵羽哲的姓名，但是顺着黑帮的上游交易地点查去，发现和其交易的组织却属于东南亚人口f卖组织，如果继续深查下去，恐怕会惊动自己所属的组织，虽然会事半功倍，但现在从赵羽哲身上不可名状的气息来看，并不确定他就是疆彼者，所以还是不要过早的暴露给组织。这样一来，赵羽哲的来历也就成了迷。

望着被自己所救的蓬头垢面的少年，屠鸣衡决定让他待在自己的秘密空间——宝山区宝林五村社区五巷101公寓。虽然他自己调查不出什么，但让少年亲口告诉自己答案也可以。所以就这样，屠鸣衡在完成组织的任务后，便会回到秘密基地和赵羽哲一起生活。起初衣履褴衫的赵羽哲被屠鸣衡像是拎小鸡似的丢入洗浴间，但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直到屠鸣衡察觉不对劲立即冲进洗浴间查看，就看到赵羽哲像一只小猫似的蜷缩在角落，仿佛只有角落是安全的，他低着头，将头埋入双膝之中，头发杂乱不堪，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虽然背后有多处鞭痕，但好在还能遮蔽皮肤。

屠鸣衡见状便不再强求，他走近赵羽哲然后蹲下来告诉他自己是好人，然后问他家在哪里，他会负责将他送回家。

说着他觉得蹲着太累，索性直接坐在洗浴间，双手向后撑着地，看向花洒，温和地说道：“你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现在没有人会伤害你，所以不必害怕。那些坏蛋已经全部被打败了，你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如果现在告诉他们你即将要回家的消息，他们会多开心。只有家人才会一直陪伴你，关心你，担心你，对吧。如果像这样一直消失的话，他们一定十分着急吧。”

说着，他脑海中又浮现起四个人影。

顿了顿，他又望向赵羽哲说道：“如果你一直不肯说话，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和我一起在这里生活。直到你愿意和我交流，我随时准备聆听。今天就不洗澡了，去吃饭吧。”

说着，他起身伸出手。

赵羽哲迟迟没有动静，屠鸣衡索性收回了手，紧接着他转身走出洗浴间，不一会只见他端着托盘将饭菜全部端了过来，接着直接放在洗浴间的地面上，说道：“你看看，你看看，今天做了丸子汤，西红柿炒蛋，青椒豆角，红烧牛腩和大米饭。”

说着，他又重新坐在洗浴间，然后拿起一碗米饭，放在马桶盖上，接着拿起另一碗米饭，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真香啊，不愧是我做的。”屠鸣衡像个老男孩一样，炫耀起来。他想要靠着这种方式吸引不远处少年的注意力。

赵羽哲动了动，他被饭菜的香味所吸引，逐渐抬头然后望向屠鸣衡这边，看到屠鸣衡吃的一脸幸福，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片段，可却又重新低下头。

屠鸣衡自言自语地说了很多话之后，然后用筷子慢慢夹起一块牛腩，接着冷不丁的说了句：“我最爱的食物就是红烧牛腩了，你看这色泽，啧啧啧，真是令人垂涎欲滴呀，你最爱吃的是什么？赵羽哲。”

“千页豆腐。”赵羽哲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旋即他的脑海中一个深处的记忆片段袭来。

“我最喜欢吃的是妈妈制作的千页豆腐。你呢，哥哥。”一位少女的声音问道。

“是千页豆腐。”赵羽哲再次肯定道。

虽然他的声音嘟嘟囔囔的，但是第二次的肯定被屠鸣衡清楚地听到了，后者嘴角微微扬起，接着说道：“饭在你背后的马桶盖上，过来吃饭。下次，给你做千页豆腐吧。”

赵羽哲慢慢转身，他望了望吃得正香的屠鸣衡，然后尝试了几次去拿马桶盖上的米饭，却又胆小地缩回了手，屠鸣衡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做，因为这个坎要自己过。最终赵羽哲拿到了米饭，然后缓缓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蛋放入自己的碗中。

待两人吃过饭，屠鸣衡将赵羽哲带到卧室中，说道：“以后这里是你睡觉的地方，这间卧室属于你。”

说完，屠鸣衡转身走向厨房。

待屠鸣衡在厨房拾掇完毕后，他轻步走向赵羽哲的卧室，看到已经睡熟的少年蜷缩在一旁，连被子也没有盖，联想到刚才看到的鞭痕，就知道少年身上一定有伤，所以他蹑手蹑脚的靠近后者，紧接着伸出双手，随即掌中慢慢凝聚出水滴大小的白色光芒，紧接着他轻轻拍在少年的身上，随即一张淡白色的纱帐覆盖了正在熟睡的少年，然后光芒逐渐黯淡，直至消散。

“这么快？难道是我想的太严重了吗？”屠鸣衡疑惑道。

旋即，他缓慢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