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点点头,继续在廊上走了起来,边想边想,快到里间之时,忽然恍然大悟,“老身明白了。你是为了那个贵嫔要改日子,怕她福薄撑不住,日后担上骂名。”
只要不是拒人入宫就好。
她眉眼放松下来,笑纹叠在眼角,和寻常人家的慈祥祖母没两样,略有些促狭道:“好罢,早一日也没什么,都是现成的礼节,只是成了礼,再不要藏着掖着你这个宝贝贵嫔了。带她来见老身,若是个好女娘,便叫她和绍儿多相处,弄不好……”
她没再往下说。
一切还要看缘分。
若这个贵嫔是个好的,也算了了她一段心事。
皇家猜忌多,若没个中人在中间周旋应答,便是亲生父子也会猜疑相杀。她再活也活不过二十年,往后若没了她,父子两个有了嫌隙便没人调和,伤了谁她都将死不瞑目。
但说这些都为时尚早,还是要见过人再定。
……
令仪将晋纯赶出套间后,便闭起房门不见任何人,昏昏沉沉,不知每日时辰消逝。
她躲着人,是因为伤了心,叫最亲近之人当做无知孩童哄骗。
除此之外,还有夜里发生的事。
深垂的床帐内,她不曾呼吸顺畅,仿佛还被男人渡过好几次气,才勉强没晕过去。
醒来却什么痕迹都没有。
她快被折磨疯。
如果不是她疯了,为什么会一次次梦到如何被他作弄?甚至在梦中她不是全然没有感觉。
有几次她痛苦到决定告诉哥哥所有事,又想起他才骗了她,就那样接受了大魏的官职,替拓拔宪到南方治乱。
她将自己困在房中,时不时就看向窗外,见是天黑便很欣喜,想着这是场梦,醒来就好了。
没有怪异的梦魇,没有背叛的哥哥,没有赴北的舅舅。
甚至连母后、父皇、太子哥哥、洛也在,他们一家人坐着马车去宫外踏青,母后称赞她采摘的荠菜鲜嫩,可以做天底下最好吃的素宴。
她知道是假的,却无比希望是真的,即便不让她回到那时,就让她永远留在现在也好……
“娘子,起来吃口饭罢。”钟儿跪在帐外,轻声道。
令仪一惊,醒了过来。
淡淡烛光将屋里照得清亮,吃饭够用,若要看写字就差了点。
简单吃过饭,钟儿又拿来了几盏灯,放在方桌上,将个红封子递了过来,“娘子,这是宫里送来的,正月初八,请你和郎君同去宫中参礼,届时魏王要册封贵嫔、贵人。”
正月初八?
“今日到初几了?”令仪心跳骤停了下,仿佛才感觉到过了几天了,惊恐地回想着哥哥所说他离开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好像……
是正月初九,和封妃之日相同……
现在封妃之日换成正月初八,是不是意味着哥哥初八就要走了?
“娘子,今日是正月初六,离册封之日还有两天。”钟儿小心翼翼道。
令仪抓住了她的手,“哥哥在哪儿?”
她不在乎何时册封,反正与她无关,她只关心哥哥什么时候走。
她憎恨他的欺瞒,也舍不得他。
“在房。”钟儿肯定道。
令仪赶到了房,晕黄温暖的烛光透过窗纸,直达她的眼底。
窗纸后却没有人影,急匆匆的步子缓了下来,带了莫名的恐惧,很怕敲了门却没有人应。
哥哥还在的罢?他没有走对不对?
令仪红了眼眶,颤抖着抬起手,小心地敲响房门。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