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姑姑这一段恭维说得柳闻音浑身舒坦,脸上却敛去得意之色,牵起观应的手,“姑姑过誉了。观应,随母亲去问园看看可好?”
观应回了一声是,于是留归厅内乌泱泱一群人又挪步往西北角上去。
“长公主出降前,宫中本意是要在国公府附近另选一地建府。长公主觉得太过铺张浪费,恰好府上西北角五六间房舍空置多年,就叫工匠绘了图纸重建了问园。奴婢记得上一回来问园,还是十五年前接长公主入宫养胎那次。”
柳闻音听到长公主三字,面上无波,是继室,就免不了同前面两位相比。
一位是微贱之时相濡以沫的原配柳柔,一位是地位尊崇奉旨出降的长公主,而十数年过去,现在稳稳当当坐着国公夫人的,是她河东柳家七小姐。
“问园的一应物件都未有挪动,只不过陈设都是十几年前的老样子了,等会儿看过后,观应若有需要更换的尽管和下人说,我着人去置办。”
从留归厅过来,尚要有两盏茶的时间,一路高木耸立,蝉鸣与雀啼此起彼伏,愈往里走愈幽静。
院门甫一打开,莳花奴皆伏地叩拜,观应见园中景象,只两三间屋舍立于湖中,石雕的五六只白鸥与一叶兰舟落在水面,参差错落的假山异石上摆着千盆秋菊。
曲廊一直延伸到湖中的白玉台,寝居之后一间房,一间琴室,再无其他。陈设虽然简单,但观应不欲多做改动,回身道,“一切都好,劳母亲费心了。”
“这是秋兰和江离,娘娘担心乔姿和绿蒲回来之前,无人照料三小姐,特地派了她二人过来,不过看国公夫人似乎也备下了侍女?”
“都是国公府的小姐,观知和观容有的,怎么会少了观应的呢,三个孩子均是两个贴身侍女八个粗使丫头,有两位女官在,我这侍女似乎也用不上了。”
宫里另外拨了两名叫秋兰和江离的女官给观应,加上再有几日乔姿和绿蒲回了问园,柳闻音准备的侍女就无法近身服侍,她一脸遗憾地看了眼身后的两个丫头,早在得知观应要回东都之时,就在府中挑选机敏的侍女,但没料到太后会特意将人安排到国公府里来。
刘姑姑指挥内官将赏赐一一安置后,和声道,“都是夫人的心意,不如都留下吧,夫人,三小姐,奴婢也该回宫复禀了。”
柳闻音多加挽留刘姑姑留下用膳,最后还是被刘姑姑以一句宫规不可违堵住了嘴。
刘姑姑前脚刚走,她又在众人面前对着观应嘘寒问暖一番,做尽了慈母该有的样子。
直至晚膳,观应才见到了柳闻音的一双儿女,许观容和许承赐。按照秋兰所说,这对儿女是龙凤胎,承圣二十八年所生,上个月刚满十二岁。
女孩长得像活脱脱就是一个小柳闻音,观应忽想起归来途中所遇到的说人,说到传闻中的许家三位小姐时,将许观知和许观容的样貌夸赞得天上有地下无,绿蒲还曾嗤笑说人收钱胡说,现在来看,他并未言过其实。
男孩盯着观应,十分戒备,“你就是应姐姐吗?”
“观容,承赐,这是你们的应姐姐,她早些年不在家中,如今回来了,府里就多一个姐姐陪伴你们了,开心么?”
许承赐按礼向观应一拜,未再言语。
反倒是许观容朝着观应甜甜一笑,“应姐姐,我听大哥说你从小长在江南的临江?我近来读诗词,读到一句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临江也是这样吗?应姐姐怎么到今天才回来呢?”
观应哑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许观容的问题,许观知见她不怎么动筷,舀了勺虾仁放到观应面前的碟子,“尝尝吧,母亲特地叫厨房照着临江风味做的雀舌虾仁。观应一路回来,定然很累了,来日方长,不如叫你应姐姐改日同你细说。”
“应姐姐,可以吗?我可以去问园找你玩么?或者你来流云室找我玩吧,母亲还说为了应姐姐回来,下月初一要办场游园会,宴请东都的高门贵族,是不是,母亲?”
“你这孩子,嘴里藏不住事的。”柳闻音嗔怪许观容,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你既回来了,少不得日后要与东都这些贵族子弟碰面,早些安排你们相识也是件好事。到时候观知观容也会陪在你身边,对了,我给平阳侯府上也送了帖子,子平那孩子应该还会在东都再呆些时日,届时应当也会一同过来。”
观应一听方衡,不由得陷入回忆,他走前只留下一句“你放心”,她很想放下心来,可是杜若容娘的消息从那晚就断掉了,她的心始终悬着。
“那母亲,徇哥哥也会来吧!”许观容一听平阳侯府,急不可耐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