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反应过来,李三和张四是好朋友。
果然,李三压低声音道:“张四在二角门那里等你,速去速回。”
*
荣竹影心里怦怦跳,借着如厕出来,一路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角门,这里种了竹林,葱葱郁郁一片正好隐人身形,角门没有开,荣竹影听见花窗外,有人轻轻咳嗽。
她听见声音,赶紧走过去,趴在花窗上,心里紧绷的弦一断,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张四……”
花窗外腾的站起来一个少年,比荣竹影略高一些,不是别人,正是送菜来的张四。早上听说荣竹影出事,他求爷爷告奶奶,一路溜进了二角门,托人求见她一面。
两个人隔着窗,哽咽相对。
张四生的很苦相,戴着朴素的纱帽,漏出些带卷的枯黄头发,满是补丁的浅褐色?褐棉袍包裹着他瘦弱的身子,总是习惯性的弯腰低头,一看他那低眉顺眼的模样,便知他骨子里是下人。
不过,他的脸倒是很清秀,貌好如女,瓜子脸,尖下巴,眼睛水汪汪如一眼泉,荣竹影总觉得他像只可怜伶仃的小狗。
张四看见荣竹影哭,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他笨手笨脚的想把手伸过去,擦擦荣竹影的眼泪,可这墙太厚,他太矮,只能干瞪眼。末了,悻悻收手,干巴巴道:
“莺莺,我已经知道原委,你别放心,没有家人也不要紧,我已经攒够了一个人的赎身银,先把赎你出去。”
荣竹影小名莺歌,张四喜欢叫她莺莺。
“那你呢?”
“我在府里再干两年呗,我不着急,倒是你比较要紧……”张四低眉,不敢再看荣竹影。
荣竹影闻见,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能攒,我难道不能攒吗?我平日里花销不大,也略攒了些,差不多能够赎身银,我大概就在这几日赎了出去,你也赶紧去求主子,赎出去的好。”
张四一听,先是呆愣,又欣喜过来:“真的?咱们能一起出去吗?”
“这种事我骗你做什么?”荣竹影忽然想起来什么,道:“你能帮我将一些东西卖了换钱吗?我一个姐妹需要。”
张四是个呆的,荣竹影说的事他从来没有不答应,自然连连点头。荣竹影嘱咐完,又约定好明日再见将宝燕的东西带给他,便打算离。
张四唤住她:“等等。”
“怎么了?”
一个包裹被丢了进来,荣竹影打开,里面是两个粢饭团,应该是张四的午饭,张四是负责送货的,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午饭都是做好后自己带着路上吃。
张四紧张的看着她,小声道:“我来的仓促,你先吃我的垫垫肚子,可能有些噎,你吃不惯的话……算了,我明儿与你买些细软糕点。”
荣竹影心里蓦然一软,人都说患难见真情,比起冰冷冷的国公府,能有人这样赤忱对她,她才能感觉到片刻温暖。
她柔声道:“我哪里吃得了两个?”
“你吃不完带给她们分食也好,我不饿的,回头去张婶那里讨碗饭吃。”
……
碍着时间,两个人不能聊太久,荣竹影嘱咐完便匆匆返回。
*
荣竹影道别完张四,一溜烟跑了,少女心情愉悦起来,步履轻快,纤腰袅袅,走起路来风里都带着幽香。她感觉到似乎有人的视线,朝竹林那边瞥了一眼,见四下无人,又低眉走了。
踩过的草地上,踏出来厢边刺金的云履来,深黑的直身曳撒穿的洒脱,底绣祥云银纹,愈显男人身姿挺拔伟俊,肃穆难言。
秦安带着秦婴抄近路走角门,去园内塾寻少爷小姐,没想到却遇到个丫头。
但见少女路过,身影绰约似仙子。回眸一眼,秋水瞳低泪痕未干,好似蝉露秋枝。偏生又生得桃花嫩脸,停匀柳叶眉,肌凝瑞雪,髻挽乌云,艳光非常。只一眼,便令人惊艳。
秦婴脚步微顿,眼神锁在少女回眸的芙蓉笑靥上,喉结微滚,眸光愈发幽暗,一言不发。
秦安不明白秦婴心中所想,只以为他觉得少女蹦蹦跳跳,有失仪态,毕竟秦婴是极为重规矩的人。
遂道:“不知是哪个院里丫头,蹦蹦跳跳,没个体统,可要奴才去训斥声?”
秦婴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走过了好远,忽然回头,凝望了一眼刚刚荣竹影站着的地方道:
“顺带打听打听,哪个院里,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