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泰山耸立在这片广袤的平原上，如同匍匐在天地间的巨兽，它自带着一股无上之势，磅礴浩瀚。
即便是修士也不敢在此造次，这里不仅仅是三十六洞天之一，而且还具有山水正神，自从绝地天通后，这里成为了不多连接天地的通道。
身为尊贵的诸侯，齐恒公远远地就下了战车，跟随浩浩荡荡的人群步行前往，锦旗飘动咧咧作响，越是接近山体，越是能感觉到这里的不同寻常之处。
在山脚下扎营，目的地就是中台峰，即便是诸侯也没有资格直达天梯，可能只有周王来了才会被允许上山。
齐恒公一路上都比较沉默，来到这里后，他就有一种被窥视之感，从高高在上的天上而来，像是有人正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自己，这让他很不舒服，但却只能卑躬屈膝。
他微微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的祖辈是怎么得到天地赐福的，想来和这种感觉肯定是有关系的。
难道天地真的有所感知，但是那高高在上的情感又是怎么回事那？
齐恒公现在心乱如麻，但他不敢表现出来，直觉告诉他，现在任何的失误都会造成祭祀的失败。
徒兵们准备着豪华的祭品，有牛羊猪等各种牲畜，还有几百奴隶被推着往山上赶去，这种大祭就需要最隆重的祭品，才能彰显对天地的尊重。
人群堆满了上山的通道，每个人都是笑脸盈盈，像是进行最盛大得仪式，只有程立微微皱眉，跟在队伍的最后面，默不出声。
他出自循天道，虽然后来背弃了信仰，初心被遗忘，但对天地的认知却远超在场所有人，他知道这里是哪里，也明白这种祭祀意味着什么，为了长久的生命，他才逼迫齐恒公来此，但是来到这里后，那种不适感还是充斥心头。
“大司命，你好像很不在状态啊！”齐恒公强挤出几分笑意看向身边脸色难看的程立，好像对方的痛苦才是他快乐的基础。
程立抬头望来，干枯的脸上皱纹堆积，似笑非笑的看着齐恒公问道：“恒公啊，来到这里后，你就没有感觉到什么吗？”
齐恒公眼睛微眯并不说话，他本以为这种感觉只有他自己才有，现在被别人说到他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呵呵，不用这个表情，我感觉不到！”程立脸上的讥笑更浓，毫不掩饰。
“恒公，你们诸侯一直觉得自己血统高贵，视天下人为猪狗，你们自己又何尝不是那，你们也只是上天摆弄的棋子啊。”
齐恒公并不说话，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始终就没有移开过，就这样审视着自己，就像看着心爱的玩具。
“怎么不敢说话，是因为被注视着，害怕露出破绽吗？”
齐恒公嘴唇轻动，没有丝毫表情变化，淡淡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得到认可的方法！”
程立的话让齐恒公眼睛微微亮起，随后又是暗淡，他不相信对方会如此好心。
程立并不奇怪，指着远处的中台峰笑道：“看到那里的高台了吗？去虔诚的磕头吧，越是诚意满满，得到的认可就会越多。”
齐恒公明白了，顿悟了，他知道那窥视就是上天对他的注视，他只要足够虔诚，就可以得到认可，可是为什么从程立的脸上，他看到了满满的讥讽那？
静静地站立在那里，他停止登山的动作，即便明白对方不怀好意，但也知道他的话并没有骗自己，祭祀成功，对方就有机会突破境界，延长寿命，也是百利无一害。
没有过多的思考，齐恒公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跪倒在地，开始十步一磕的往山上而去，他的动作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自觉的让开中间的道路，默默注视着。
程立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诸侯居然有如此决心，看来自己真的小看了对方啊。
身为普通人，昨天又身受重伤，齐恒公并不好受，每一次起伏都钻心的疼痛，但是他却死死咬牙坚持着，他的恒心并不是没有用，天空上，乌云慢慢散开，太阳光如同彩衣铺射天地。
好像他的诚心得到了天地的认可般，秋日的太阳光并不炎热，细密的太阳雨落下，那是精纯的灵气雨，浇灌在他身上，让他有些枯瘦的身体焕发了新的生机。
看到这一幕的人纷纷跪拜下去，响应着天地的恩赐，始终站立不动的程立此时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他低着头，脸上表情复杂晦涩，有痛苦，有悔恨，有讥讽，更多的则是惊喜。
直到下午太阳快要落山，齐恒公才爬上中台峰，他本来干净整洁的衣服此时已经破败不堪，有侍从赶忙上前给他换掉旧衣服，重新穿上最隆重的华丽衣袍。
此时所有人看向齐恒公的眼神依然不同，他在山道上的表现说明了太多，好像得到天地的认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恭喜恒公！”
“恒公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啊！”
.........
恭维之声不绝于耳，但此时累到虚脱的他只想休息，钻进简陋的营帐，明天早上才会开始，他还有一夜休息的时间。
陈默已经醒了，是杨宗景将他硬生生背上山的，可以说他的待遇比齐恒公还要好太多了，至少还有一名可靠的搬山工。
“陈默，感觉如何？”看到陈默，齐恒公脸上挤出几分笑容，毕竟对方再次救了他的命，真可谓他的福将了。
“多谢恒公关心，为恒公上刀山下火海在下都义不容辞，更何况受点小伤。”陈默坐在地上，艰难起身拱手道，把齐恒公都逗笑了。
东力和杨宗景眼巴巴的看着这个马屁精能说会道，奈何自己嘴笨。
大帐内众人不再言语，都是闭眼休息，齐恒公斜靠在高位上，终于缓过来一口气，长时间的奔波真的把这个年轻人累的够呛。
但是眼睛刚刚闭上，心中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指引他，带着高高在上，不可抗拒的命令，让他去外面祭台上跪着。
齐恒公张开充满血丝的眼睛，牙关紧咬，默默起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径直离开大帐，来到最中心的祭台上，在最中心的位置默默跪下，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眼神中充满了屈辱和不甘，但是那又如何那，在天地面前，他和那些待宰的牲口奴隶又有什么区别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