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孩童时的她,因调皮摘花儿从树上摔下来,嚎啕大哭的模样,唇红齿白,着一身绿,和花圃中的花草极为相衬。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沾着几分泥,懵懂地抬眼瞧着他喊哥哥······意识渐渐消散,大雨倾刻而下,那只手在血泊中像在寻找什么,顾时均也不知在那虚幻的梦里或者那段记忆中他究竟有没有抱住她。“原来我和阿念,根本没有过完一生啊。”这是他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结局】

历经四个月的拍摄,《京城佳人》这部剧在京北城郊租的别墅里顺利杀青,整个剧组一片欢腾,导演阔气直接包下四季酒店顶层的大厅,请整个剧组的人吃杀青宴。

余诺正到了爱吃糖的年纪,趁着丝丝去洗手间整理妆容的空儿,竟然偷吃了三四颗酒心巧克力糖果,这会正晕乎乎地醉躺在宁洛洛怀里。

她从洗手间出来,见余诺在洛洛那里睡的香甜,便放心地往舞台这边走,导演正站在台上说一些拍戏感悟、感谢致辞的话。

整个剧组洋溢着轻松欢愉的氛围,四个月的时间她见证了一个故事完完整整的演绎过程。

导演的演讲结束,台下响起一片如潮高涨的掌声。她端着酒杯,装模作样地跟在制片人身后,偶尔陪笑几句,偶尔凑过去敬酒。

她今日出席宴会与往常不同,今日化了妆,身穿一袭墨绿长裙,内衬衣料是光滑的丝绸材质,外层皆是珍珠所坠的薄纱,衬得身材姣好,玲珑有致,裙摆是湘绣勾勒的芍药,一朵一簇拖在大理石地板上,灿灿生光,偏长发故作简单,没有精致发饰,仅用一根墨绿竹簪挽起,迎面走来时将她的温婉气质衬到极致。

因今日的打扮格外明艳,投资商和演员们都纷纷过来寒暄喝酒。

她很久没沾酒了,酒量退步,只是几杯而已就有些微熏感袭上心头,她以酒量不佳推托,缓缓地往食物自助区走去。

挑选食物时,洛洛将余诺睡着的打鼾视频发给她,她点开视频只看了几秒钟嘴角便不自觉露出一抹浅笑。

“余小姐今日打扮真是惹眼。”

余丝丝循着声音抬头,说话的人正站在对面。

她在剧组一向低调,大家只知道她是个不爱说话还带着孩子的单身母亲,所以即使有几分姿色,很少有人主动搭讪。可顾时均不同,他总是闲来找她讨论剧本,而她却知道要远离此人,可因为他身上的几分气质和某人相像便心软了。

“谢谢顾······”她一时忘记他的真名,在剧组都是称呼他角色名的。

他笑了笑,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往她托盘里夹了一小块蛋糕,轻声说:“顾轻风。”

余丝丝低下头,尴尬地用叉子戳了戳盘子上的奶油蛋糕。

“我一直感谢余小姐,听说选角色的时候导演本来想敲定另一个人当男主,是你力荐我。”顾轻风绕过长桌,径直朝她走来,走到她身边忽而贴身附耳问:“为什么选我出演顾时均这个角色?”

余丝丝微微抬头,顾轻风眼底除了探究的眸色外还有几分意味不明的勾引?

她在京城佳人见过这种眼神,再了解不过异性的心思,但她却很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并无纠缠意味,她说:“只是觉得有些像。”

“哪里像?”顾轻风靠的越来越近,有些记者已经开始将镜头转向这里。

余丝丝刻意退后一步避开他的触碰,慢条斯理地将他刚刚靠近时夹入她盘中的蛋糕放回了原处。她半抵在餐桌上,似笑非笑地抬眼:“顾先生,这部剧还没播,难道要传出一些不好的事?我有个家暴的丈夫和一个调皮的儿子,你要是想和我扯上关系,我倒是不介意。”

话音一落,她便示意要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顾轻风的余光已经注意到记者们的神情,如猎豹般警觉地盯着这处,他干脆利索地避开她,冷着脸往别处走去。

余丝丝伸出的手扑了空,她的指尖抵在蓝纹桌布上,纤细瘦长,格外好看。

她继续品尝着那甜腻的精巧蛋糕,太甜她忍不住多喝了两杯酒,脑海却禁不住思考了刚刚顾轻风问她的问题。

那时她在海选现场陪导演选角,中场去洗手间的路上撞到了顾轻风,他的身形和五官同中顾时均的描述很像——

“肖念尔记忆中的那个人,总是很高,低头看她时,极具压迫。他最擅于操纵人心,也最爱和她置气,生气时爱用手掐着她的下巴,低垂的眉眼轮廓深刻,是非常英俊的骨相······”

她好奇地追上去,他应该是面试失败,在一楼电梯口直接朝自己的助理发脾气。而这一幕,她笃定,他就是他,最合适顾时均之人。

那样嚣张又那样直接。

腹黑、温柔、压迫与掌控欲集为一体的一个人。

余丝丝想到这叹了声气,他觉得现在看顾轻风远比不上顾时均的一根头发丝。

酒劲上头,她推开顶楼的门,门外是露天阳台,栏杆衔接处缠绕着雅致精巧的藤萝灯。阳台上的风很大,她靠在栏杆上,身上的长裙被风扬起,在这样寒意潮湿的夜晚她多半的醉意也散了。

天空有一弯很明亮的悬月,月色洒在木质的藤椅上,影影绰绰,如梦一般。

瑞士的家中也有这样一个藤椅,席凉将它摆放在庭院里,每当月色好时,他便推着轮椅坐在那里看月亮。

外面是温柔又沉寂的夜色,包容了一整个世界。她环臂抱着自己,天空霎时绽放出团团烟火,将整个天空都照亮了。

一团一团星火消散,她慢慢往回走,只是在临近出口时,站在导演身旁的那个身影几乎将她的整颗心揪紧。

她怔怔地僵在那里,不知这个人到底怀有什么目的。

毕竟比起顾时均,某人才是更甚者。

她鼓起勇气拉开门,那人正好站在门边,听到声音他自然地转过头。

导演热情熟稔地介绍:“席先生,这是我们剧组的编剧,余老师。”导演又看了眼余丝丝,见她一副呆愣模样,赶紧伸手拉了拉她的手臂,她一时紧张又无措,被这突然的力道一扯没站稳差点被自己的高跟鞋绊倒。

某人颇显绅士地扶住了她的腰:“余老师,可得小心些。”

余丝丝的手不动声色地拨开他的手:“谢谢席先生。”

席凉旋即继续和导演攀谈,所聊的话题都是下部戏投资的细节。

她一时无法抽身,因为导演的下部戏正是她完结的另一部小说。

从没有想到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她竟然和导演一同在他面前打配合,为的是投资资金能多要一些。

席凉在应酬方面向来游刃有余,只几句话便将导演轻易拿捏,余丝丝实在看不下去,替导演喝了好几杯酒。

最后一杯白酒喝尽,她已到极限,导演也没有撑住直接捂着嘴跑去厕所吐了。

他没有一点事,姿态闲适地站在她身前,四目相对,他唇角浮出清晰的笑意。

虽然这笑意弧度很浅,但的确是笑了,仿佛他对自己戏剧性的安排重逢感到好笑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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