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府。
或许是因为动静闹得太大,王衡三人刚到右相府,就立刻得到了召见。
依旧是明亮的厅堂,依旧是映着众多女使身影的屏风,依旧是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右相。
李林甫是分批召见三人的,因此谁也不可能知道,另外两人会说些什么,只能自说自话。
“王衡,阿郎给你半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今天说话的,是一把王衡此前,从未听过的女声。
“右相,那天派遣死士去柳勣宅的元凶之一,已经抓到了,便是裴冕。”王衡决定,先将最有可能调动起李林甫情绪的话抛出来,“他是王县公的幕僚。”
王县公便是王鉷,他因在担任户口色役使等职时,每年都能上贡不属于国家赋税的一百亿缗额外钱,供圣人肆意挥霍,而被封为县公,且其圣眷之盛,并不比李林甫差多少。
“荒唐!”果然,李林甫亲自开口了,“王郎中有大功于朝廷。”
王衡遂立刻按照李林甫的意思,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是,裴冕受人指使,将两名死士灭口,便在前天找到了我,要求我与他合作。他与韩珠团亲善,便约我在今晚,去韩珠团家,将死士灭口。我想等他杀了韩珠团后,将其制服,再扭送武候铺,人赃俱获,他定无法抵赖。”
“你可知道,韩珠团是谁?”李林甫又问。
“知道,虢国夫人府上有一婢女,曾服侍杨慎矜,她告诉我,韩珠团是杨慎矜的宠妾,但被冷落了一年有余。”
王衡是刻意强调虢国夫人的,目的就是让李林甫知道,他跟杨家走得很近,而且那日在宴会上,他是否与杨玉瑶等人详谈过,对李林甫而言,也是一查便知的。既然迟早都会被李林甫知道,还不如现在自己说出来,以给李林甫留下一个,自己很诚实的印象。
“去偏厅,喝杯盐水,压压惊。”李林甫道。
王衡刚走,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裴冕就被人架了上来,扔在地上。
“裴冕,见过右相!”裴冕倒是镇定得很,尽管湿透的衣裳已经令他冷得瑟瑟发抖。
“都跳水了,为何还爬上来?留个忠烈之名,不好吗?”女声又道。
“因为右相身边,有东宫的人,此人首鼠两端,在东宫和右相之间,左右逢源,两头得利。”裴冕道,“所以,裴冕不服,希望能与他,一块死。”
“右相给你半刻,把话说清楚。”女声道。
“右相可知道,为何交构边将这般严重的罪名,都不能废了太子?”裴冕瞪着屏风,字字有力道,“因为御史台中,有人在替东宫美言。”
御史台,一直是李林甫的一块心病。因为御史台的主官,先是韦坚,后是杨慎矜。韦坚不用说,是李林甫的政敌,而杨慎矜虽然表面上依附于李林甫,但每当李林甫要他干脏活的时候,他却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来推脱,以保存自己的名声。
“右相要证据。”
“本来有,但现在没了,但给裴冕几天,定能将证据奉上!”
“何意?”女声又问。
“四天前,有人给裴冕下令,让裴冕带死士去杨慎矜安置韩珠团的别业,并在那,毒死两名死士和韩珠团。如果韩珠团不死,她便是杨慎矜勾结东宫的人证!而如果右相能给裴冕一个机会,裴冕便可助右相抓到,给裴冕下令之人!”
“谁给你下的令?”女声略微激动。
“不知,他穿着回鹘人的服饰,每次都是给裴冕来信,在信中约定一个见面的地方。”
“带他去厢房,换身干净的衣服。”女声道。
“谢右相!”
怀沙终于被人引到厅中,而在此之前,她已在庑房中,被监视着换了身衣服,以确保身上没有任何武器。这是王衡进厅前,所享受的待遇。
怀沙对着屏风,叉手行礼。
“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想先听什么?”屏风后,有冰冷的女声道。
“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