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署。

“想好了,这毕竟,是鄙人父子的心血。”林维章道,“只是,这坊的买卖,要补交上月的租庸调,还有税款,鄙人是实在交不起了。”

林维章闻言,低头一看,递到自己手中的,有两份契,一是坊的买卖,另一份则是自卖契。因为在寻常的雇佣契中,被雇人想要断绝雇佣关系,只需付出一点财帛谷物为罚款即可。

但如果竹纸真的成了,其能创造的利润,将远远超过提前解雇的罚金。因此,杜若荀才会坚持让林维章签身契,先自卖为奴,再由杜家出钱,将林维章赎为部曲。

“唉。”一只皮肤松弛的手,颤巍巍地摁在契上。

林维章其实没得选择,因为这澄品轩是跟房东长租的,唯有工坊中的生产器具属于自己,可这些,都是买时贵,卖时贱的玩意,卖了所得的钱,最多只够作为回乡的路费,但家乡的祖屋,早就卖了,哪里还有地方住?

“林翁,澄品轩终于卖出去了?”接待他们的老吏笑着问林维章。

“嗯。”林维章似乎不愿和他说话,“嗯”了一声后,就低下头了。

“可以了。”老吏在两份契上盖了公章,表示程序走完。

“诺。”

——

“他是谁?”怀沙十分惊奇地看着这个老头。

“一个造纸的工匠。”

怀沙眼眸一转:“嫌云来楼利润低,想插手造纸?”

“我?”怀沙右手一指自己,樱唇微张,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花你什么钱了?”

“哼,我这替既你看家护院,又替你打扫屋房的,吃好点不行吗?”

“所以,为了养活你,我得再开一家店!”

“可我听说,这长安的纸业,都是权贵盘中的肉,你这样做,就是与他们为敌啊。”

“不想理你。”怀沙十分讨厌他这种欠揍的语气。

“呃……不知。”

“是京兆府的户曹元捴,此人可是右相的女婿。”

“那你更得帮我了。”

“当我呆?”怀沙翻了个白眼,“你若真让右相府的利益受损,第一个死的人是我,下一个就是你。”

“那只能说明,你盘下坊后,能赚到数目惊人,且见不得人的财帛。所以,才敢将它的正经营收,都拿来贿赂旁人。

“哼!”怀沙坐在椅子上,双臂一抱,头一侧,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

“啊!哦!来人啊!谋杀亲夫……呃呃……啊!”

“咚”

“该不会是,这竖子又欠了上百贯赌债。所以,你才要买个坊,来替他还钱吧?”

“唉。”

“你想让我做什么?”怀沙问。

“达奚盈盈听说是太子门下,所以,你想借助右相的力量,来办此事?”怀沙果然聪慧,一点就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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