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婉点点头，道了一声好，又问：“那后院里几个小姨娘呢？冯氏被冷落之后，她们可有什么异动？”
说起这个，春兰就来了劲，绘声绘色的讲出一场场小老婆与小小老婆之间的争斗细节。
虽是鸡毛蒜皮，但后院女人们的生活顶破了天就是这些琐事，加之冯氏在林府里嚣张了这些年，苛待姬妾和下人们的名声是传遍了的，好不容易得到这个能出口恶气的机会，哪个会不趋之若鹜？
“老爷不像这京城里的其他大官，原先冯姨娘看得紧，这后院的妾室姨娘们统共就四五位，看着都是和软的性子，没想到这刘姨娘和花姨娘竟也还敢为了煤炭的份例的事公开与冯姨娘吵嘴，还闹到了老爷面前。
为此，冯姨娘的管家权都被夺了，现在是刘姨娘和花姨娘共同掌家，这两位小姨娘现在看着都还好说话。
这些日子小姐虽然不在家，可咱们这院子里的份例从未短缺过，还凭空的多添了好些东西。她们只说过去小姐在冯姨娘跟前受苦了，老爷交待过要好好补偿，这话听着就叫人心里舒坦，您说是不是呢？”
林婧婉又吃了块蝴蝶桃酥，看春兰说得眼睛都要放光了，也笑着不忍心拆穿她。
这次宫中之行，诡谲莫测，福祸都是朝夕之间的事，稍不留神就乾坤更改，荣辱顷刻。
现在府里的人都敬着她让着她，是因为还弄不清宫里的态度，所以她更得趁着这个时间把能做的事情先做了。
“回头你替我去请刘姨娘和花姨娘来我这院子里坐坐，就说我要好好感谢她们这些日子对我的照拂，且看她们什么时候有空过来。
另外，那个王稳婆那头，你也得安排人给我天天的盯着，若是有什么动静，不分何时，及时报与我知晓。”
春兰连声应着，便下去办事了。
上次杨管家往这院子里带了些人，小姐嫌吵，多半都给回掉了，但其中也有两个机灵朴实的小厮。
一个叫姜来，一个叫马奇，她做主给留了下来，放在外院打扫做些粗活。
这会子叫两个人进来给小姐磕了头，问了几句话，林婧婉瞧着都还算是老实，便留用了。
刘姨娘和花姨娘一请就到，林婧婉还在屋内焚香的功夫，两人的笑声就从院子里传了进来。
双方各自见了礼，刘姨娘和花姨娘便在厅上坐了下来，起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看着也其乐融融的。
林婧婉过去从未在两人面前拿乔，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她与这两位姨娘都是同病相怜。
两人心里也都明白大小姐不会无缘无故召她们前来，于是话题很快便转到了冯氏身上。
“原先夫人还在的时候，我们还曾受过她的恩惠，而她生产之际，我们尽管想尽法子却未能保全。每每想到此处，我们也是痛心不已，只恨自己人微言轻，无法为大小姐分忧。”
两人说着，还掏出帕子抹眼泪，眼圈也是红红的，看着委实是有些难过的模样。
林婧婉也不去计较这里面究竟有几分真情，只要这两人知道现在该听她的便好。
“我母亲生产那日，冯氏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们去报恩寺上香，至晚方归，我父亲当日甚至还去了城郊，家中因此无人主事，母亲才致难产血崩而亡。”
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但提到这里，林婧婉还是免不了语带哽咽。
尤其在说到“血崩而亡”几个字时，嘴唇微微颤抖，眼神凌厉充满愤恨，似恨不能重回到当日，拼着全身的力气把母亲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刘姨娘伸手握了握林婧婉搁在桌上的手腕，神情也是一同难受。
“大小姐莫要太难过了，夫人在天上看您这样，一定也是不好受的。”
花姨娘却接话过来道：“可是不把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夫人的冤屈便得不到解脱，对大小姐同样也是放心不下的。”
刘姨娘想要给她使眼色已经来不及，林婧婉停止哀伤，怔怔的抬眸问：“姨娘这话可是何意？”
花姨娘给了刘姨娘一个眼神，做出一副十分痛心的表情，嗟叹道：“原本上头这些事情，也不该我们做奴婢的去出言指责，但那时夫人的怀相本就不好，身边根本就离不得人，她还把人都给带了出去。
说得好听是祈福，可任谁一看都能猜到她找借口出去躲避，否则为什么不早不晚的，她和老爷前脚刚一走，夫人后脚就发动了呢？这原先定下的产期也不是那个时候呀！”
林婧婉忙顺着问：“姨娘的意思是，冯氏是故意害死我母亲的？”
花，刘二人只得同时点头。
刘姨娘虽不如花姨娘那般直率，却也受过冯氏不少的排挤和刁难，又眼见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心知再藏着掖着反倒是对自己不利，便也敞开了话匣子。
“那几日冯氏先是借口大小姐冒犯了她，惹得老爷把大小姐您关在祠堂罚跪三天，里外封锁，不叫任何人透露一丝消息。
紧接着她便同老爷出了府，后来夫人发动，府内临时出去请稳婆，一来二去就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看来，这似乎都是冯氏一早就计划好的。”
林婧婉的记忆又一次涌现到了那天。
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冯氏她已经忘了，只知道那次父亲发了很大的火，还下令把她关进祠堂。
正值盛夏，酷暑难耐，却连口水都不肯给她，几乎被渴得昏死过去。
神志不清之间，陡然听到府院里面一阵嘈杂，心中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同时，就见春兰满头是汗的推开祠堂大门，拉起她不由分说的就往外头走，说是要赶去见夫人最后一面……
她忍了又忍，才算是稳定住了心神。
“二位姨娘对我这般坦诚，我也不瞒您二位了，我母亲之死，我从来都不信什么福薄难产一说，她怀相是不好，但也绝不至于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我还暗中查过当日请进府的稳婆，目前虽查不出她与冯氏母女有过来往，但大半年前她家突然就购置了一间不小的早点店面铺子，还是临街的。
这王稳婆家中一直拮据，男人还好赌，她究竟是哪里来的钱能开铺子，这不是很可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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