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夫人粉饰太平,就是不想王曦月在裴令元面前开口提什么分家不分家的事情。
她若有时间单独通裴令元说上几句话,这些事情她有信心,都能揭过去。
打从心眼里她对裴令元这个后生晚辈是有些发憷,可终归她也不是白活几十年的,真要博弈一场,胜负未定。
但是王曦月就这么挑明了,把那些混账话拿在台面上来说,倒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而有关于分家之事裴令元早就知晓。
从凤阳动身之前祖母和爷娘都跟他谈过。
他来接人,就是抬着长宁侯府的名号来给人撑腰的,用不着给伯府留什么情面。
王家要是顾脸面的人,也不至于这样对待一个小姑娘。
反正这些年忠敬伯行事也全然没有顾及过王家的体面和两家情分。
但装作不知道就要装到底。
裴令元面露惊讶之色,那种诧异甚至蔓延到了眼底去:“分家?”
他连声音里都是震惊。
转过头又望向王曦月:“表妹想分家?”
王曦月眼角的余光是瞥见了老太太嘴角抽动的那一下的。
于是她拦在温老夫人面前开了口:“也不是要分家。是先前祖母就考虑着,暂且把我送去侯府,叫外祖母和舅母们代为照顾
,也好把我的事情给定下来。
我才想着,这一去只怕往后都不回伯府来了。
住是在侯府里,真要是定下了亲事,出了门,做了人家家里人,会河间的机会就更少。
所以当初阿娘留下的嫁妆,还有伯府原本应该给我的那份儿嫁妆,还有我大兄——”
提起兄长,王曦月才又垂眸下去:“阿兄是走丢,也不是人不在了,这偌大一个忠敬伯府,其实本该都是他的。
只是如今姨娘新添了阿弟,我也不是那样贪心的人,才想替阿兄守着些他应得的。
倘或哪一日把阿兄寻了回来,也不至于他一个伯府嫡长子,回了自己家里,无立足之地。”
这话说的就重了。
但又的确是现如今的王曦月会说的话,会干的事。
温老夫人眼前一黑,一口气倒噎着,差点儿没直接背过去。
“你这孩子,又满口胡说,也不怕叫你表兄笑话!”
温老夫人稳住心神,声音虽然拔高了些,语气也厉,到底顾忌着侯府和裴令元,对王曦月的训斥也变成了教诲:“这些话在我们面前说,我们尚且寒心,你贸贸然说给善初听,他初来乍到,又不知咱们家中情况,还以为我与你阿耶如何欺负了你。”
王曦月缄
默不语,是绝对不肯替温老夫人解释半句的。
裴令元就看懂了她的态度。
真打算彻底撕破脸啊。
小姑娘从前也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被逼急了,才弄得如今这样。
十几岁的女孩儿,他想想家中阿妹们素日里娇俏的样儿,再看看王曦月,不免更觉可怜。
倘或姑母还在,也不至于如此。
就哪怕是她嫡生的阿兄还在,都不至于叫林氏一个妾拿捏成这个样子。
于是裴令元的脸色也渐沉下去:“我虽然是做晚辈的,可今次是奉外祖母与爷娘之名,替长宁侯府到河间来接人,如今老夫人又说有心把表妹交给我家教养,那我少不得托大说上几句话了,若不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接了表妹回去,祖母细问起伯府这边的事情,是要骂我的。”
温老夫人心下一沉,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