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万物早已复苏,就连运河上也是惠风和畅,水急船缓,船尾荡出层层波纹,波光粼粼,折出熠熠光辉,镀下一层金光。
凤阳府码头往来船只多,热闹异常。
王曦月身上穿着的桃色短襦正与岸边垂柳相得益彰,下身又配着一条藕荷间色裙,走起路来随风摆动,几抹凝胭色间杂其中,伶俐又不失端方,偏生绛紫绣鞋鞋头缀着一对儿南海明珠,华贵无方。
甫一下船,王曦月就瞧见了长宁侯府的三辆高辕马车停靠在岸边,侯府里婆子小厮更是乌泱泱围了一大群。
行旅商客络络不绝,举凡下船过路,不免都要驻足多看上两眼。
桃花香气混着海水潮气扑鼻而来,晨间的凤阳府,是一派生机勃勃。
裴令元行在左前方,见她平稳下了船,回头问了句:“初次乘船的人,在运河上待的久了,突然停船靠岸,大多不适应,表妹感觉可还好?”
王曦月盈盈笑着说都好。
正说话的工夫,有一总管模样约四十出头的男人已经快步迎上前来。
他猫着腰,拱手叫世子,再看一眼王曦月,口称表姑娘。
裴令元皱了下眉:“怎不见二郎与三郎?”
王曦月听他提及二郎
,面色略有异,却也只是一瞬而已,旋即恢复如初,没叫人瞧见。
来人附在裴令元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话,王曦月也没打算努力听清。
按照从前所发生的事情来说,长宁侯府这个时候是出了些事的,不过不怎么要紧。
果然裴令元听完后冷着脸低斥了句:“胡闹!”
而后才又转过头看王曦月:“原本该二郎与三郎来接,可他两个在家中吃多了酒,自假山上小凉亭失足摔了,眼下下不了床。
这是府上外总管黄自全。
全叔在家当差久了,祖父在时便很信任倚重。
祖母特意叫他领了人来接你的。”
其实也不是醉酒失足,而是打了一架,为了个唱戏的伶人。
但这种事情总归丢脸,她刚来,不好叫她知晓。
王曦月浅浅一福身:“全叔。”
黄自全忙让开:“表姑娘折煞老奴了。老夫人和夫人们都在家里等着,郎主今日当值,告假不得,二老爷与三老爷四老爷在家,等着表姑娘进了家门,先去老夫人那里回过话,再去拜见。
世子,老夫人说了,叫您先到昭王府把王爷的东西还回去。”
裴令元说了声知道了,又缓声安抚王曦月:“我既回来,王爷的令牌不
好在我这儿放着,得先去给王爷请安,归还令牌。
表妹要是觉得不自在,我先送你回家,再去王府?”
王曦月却摇头说不用:“表兄忙正事要紧,我是回自己家,何来的不自在?表兄且放心去忙吧。”
裴令元知她不是那等拿腔作势的女郎,说不会就是真不会,便也放心下来,不过还是先送了她登车,目送长宁侯府马车往家中方向去,才自行登车,吩咐驾车的小厮一路往昭王府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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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侯府坐落在城北宝荣街上,距离宫城也不过一刻车程,算是富贵中的富贵。
自宝荣街口,所见无不是勋爵人户。
马车至于府门口停下,王曦月一路上撩了马车侧旁的垂帘去看,与她记忆中的长宁侯府一般无二。